第183章：缺乏人才
洪振华不愧是老支书，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王会计，从咱们大队账上拿一百块钱，再杀一头……不，杀两头猪，全村吃席，庆祝咱们大队出了一个首都的大学生！”
在很多纯朴的老百姓心目中，能出一个去京城读书的大学生，比过去考中秀才还值得庆贺。
根本就不像几十年后，谁家孩子考上清北，全村人都恨不得骂他八辈祖宗。
之所以有这种现象，并不是大家的素质下滑那么多，而是各自为战导致的恶果。
以前讲究的是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哪个村庄出了一个有本事的人，是真能造福乡里的，而他的乡亲们，也会竭力维护他。
几十年后就不行了，走出去的人，一旦有了出息，恨不得一辈子也不回来，对家乡的穷乡亲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彻底断绝关系。
说白了，就是过去的人集体观念比较重，后世的人大都以自我为中心。
过去条件落后，必须团结起来才能更好地生存。
既然享受了集体带来的利益，成功后反哺集体很正常。
后世的人大都是单打独斗，没有享受集体带来的好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感恩之心。
方言很尴尬：“洪书记，各位，咱们还是别庆祝了，我不打算去京城读书！”
“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方队长，你……你你……”
你你了半天，谁也没能你出个子丑寅卯。
大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去京城读书，不是你在领导面前说客气话吗，难道真是这么想的？
“小言，那你……你不打算上大学了？”
洪振华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方言不读书，他感觉可惜，方言如果读书，家里这一摊子又怎么办？
经过这段时间，洪振华已经充分做好了让权的心理准备。
通过观察，洪振华发现，方言比他更适合当尚京大队的领头人。
方言讪讪地挠挠头：“上，不过我准备上新原大学。”
众人集体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如果没有北大衬托，新原大学在众人的心目中，绝对是牛 逼得不能再牛 逼的存在。
可是，和北大一比，新原大学咋就觉得那么上不了台面咩？
就像是一个穷光蛋，好容易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回头一看……
靠，还有一个更漂亮的公主要嫁给自己！
方老三这小子，放着既漂亮，身份又高贵的公主不要，非娶一个普通的城里姑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洪振华一拍桌子：“上新原大学照样庆祝，小言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们操办就行！”
最终，方言没有拒绝洪振华的好意，确切地说是没有拒绝尚京大队全体社员的好意。
现在大家真心为自己高兴，将来自己也会适当地回报大家。
尚京大队是方言的基本盘，方言压根就没打算弄得人憎狗厌，以后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除了自己的家人，尚京大队的乡亲都是相对比较可靠的！
刘邦，朱元璋，哪个不是靠一群家乡的伙计打天下？
方言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后来那些没有分家的村子是什么模样。
华西村，南街村，还有不少继续走集体主义道路的村庄，后来大多数都过得很好。
无论是经济水平，还是人民幸福指数，平均要远远超过那些分田单干的地方。
方言现在一直在想，将来分田到户的时候，要不要学习一下华西和南街的先进经验，继续把尚京大队的人拧成一股绳？
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之所以有些地方，人多力量不一定大，是因为方法没用对。
当然，方言不是圣母，拉着尚京大队一起发展，并不是完全就大公无私，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在发展集体经济的同时，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能落下。
这一点，大概就是方言和那些圣人的区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方言估计自己做不到。
看情况吧，大不了自己单干的同时，拉上那些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志。
如果有人带不动，那就不带了，就像张寡妇母女那种，方言才懒得搭理她们。
方言又不傻，可不会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何况，平均主义不可取，没有差别，谁还会努力！
……
随着春节越来越近，大学录取通知书也开始陆续下来了。
楚思雨的便宜小妈……哦，是那个唐大姐，一个电话打到了尚京大队，让她回去领通知书。
新原地区的通知书，都是大学寄到学校，再由学生去学校自己拿。
如果是没有学校的考生，就是寄到地区或者县一级的教育局，并不是直接寄到考生家里。
没办法，这时候的交通还比较落后，邮递信件过程中容易出问题，一旦通知书丢失，有些考生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考上过大学！
这种领通知书的方法，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就开始有人钻起了空子。
有些被大学录取的考生，尤其是一些偏远的农村考生，因为消息闭塞，除非接到通知，不然就会以为是自己没有考上。
于是，一部分黑心的家伙就开始行动了。
让自家的亲朋好友，顶着别人的名字去上学。
那些被顶替了名额的考生，很多都只能留在家里种田，或者外出打工，失去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和楚思雨一起考上大学的，还有尚京大队的一个女知青。
方言不但丝毫没有为难她们，还为她们举行了欢送仪式。
在欢送仪式上，方言语重心长地说道：
“两位同志，祝贺你们考上大学，从此走上光明的道路，千万不要忘了你们在尚京大队生活过的日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尚京大队都是你们的家……”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方言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太特 么缺人才了！
不仅是方言的向阳集团，以后的十几年里，几乎所有乡镇企业，甚至是城里的私营企业，都会面临这种困难！
当年的大学生，大专生，甚至是中专生，只要一毕业，国家都会分配工作，谁会傻乎乎跑到私营企业上班？
名声不好听，还特别丢人，父母抬不起头，自己也不好找对象！
其实，方言现在连家里的一帮知青也快留不住了。
铺了那么大的摊子，严重缺乏人才，方言只能破例，哪怕尚京大队的知青没几个人入股，还是破格给他们安排了工作。
没办法，谁让尚京大队的社员文化水平有限。
有些家伙，尽管顶着中学生的名头，实际水平却连人家城里的小学生都比不上！
尚京大队插队的知青就要好多了，让他们干农活或许不行，让他们干一些写写算算的工作，基本都没什么问题。
可是，随着楚思雨她们考上大学，随着政策越来越放宽，这帮知青的心也越来越野。
如果方言没有记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哪怕没有正式的文件出台，他们也会跑回家呆着，全都不回来了！
为了多留住他们一段时间，方言不但严格按照日子发工资，还准备在年前发一次福利。
当然，福利不是太多，这年头也不可能有太多的福利，主要表明的是一个态度，说明方言重视人才。
“听说了吗，方老三准备给咱们向阳集团的人发年货啦！”
“真的假的，咱们集团才开张一个多月，有钱发年货吗？”
“肯定是真的，我是听那几个知青说的！”
“哼，知青又没有入股，凭什么也能在向阳集团工作？”
“别酸了，人家是没有入股，但是人家有文化，有本事你也让你们家那小子去算账啊，看他会不会！”
“……”
方言用工虽然以入股的人为主，但也不是死搬教条。
像一些需要写写算算的工作，入股的人如果干不了，方言也会用一些“外人”。
入股的人尽管眼红，却也能接受。
自己干不了，不能怪方老三没给机会。
破格录取的，还有二舅家的两个表弟，杨大喜和杨双喜。
一是司机本身就属于技术人才，二就是方言说人家俩自带运输工具。
一辆拖拉机，一辆老解放，其实是方言借来的，名义上说是杨家兄弟的，所以没人有意见。
有意见可以，你也去弄辆卡车过来，哪怕没有入股，方言照样可以安排工作！
这年头，别说拖拉机和卡车，一般人连边三轮都弄不来。
方言因为经常到处跑，自行车已经明显不够用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武长江。
“武所长你好，我来找你求助啦！”
现在的武长江，已经不是差点儿淹死在大沙河里的武长江了。
摇身一变，从派出所副所长，成了正牌的所长，级别正股！
好吧，新城县的行政级别还是太低了一些，局长才是正科，所长只能是正股，顶天了是副科。
借助方言巧破连环强女干杀人案的功劳，武长江不但当上了所长，他二叔也如愿以偿地转了正，从副局长，升职成了正局长。
“小言，你小子少拿老哥开涮，你现在可是名人，有话尽管说，就算我办不了，不是还有各级领导吗！”
方言哈哈一笑：“我不是办了个小集体企业吗，缺少交通工具，听说你们公安准备进一批边三轮，能不能麻烦顺便帮我们弄几辆？”
不等武长江说话，方言又立刻补充道：“放心，我们给钱！”
其实，方言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子，压根没想过事情能办成。
毕竟武长江才是一个小小的所长，如果他自己是局长，或许还有希望。
谁知，武长江只是稍微一犹豫，就拍了胸脯：
“这样吧小言，你等几天，我找二叔想想办法，如果不出意外，应该问题不大，不用给钱，全当是你们尚京大队和我们公安搞的警民合作！”
方言一愣：“武哥，真的没问题，不会影响你吧？”
武长江哈哈一笑：“小言，你太小瞧你自己了，上了人民报，又上了省报，省、地两级领导专程跑来看你，也就是我人微言轻，你要是愿意找上头的领导，别说几辆边三轮，就是吉普车也能批下来！”
“是吗？”
方言挠了挠头：“还真没什么感觉，要不你帮我问问，看看能不能批几辆吉普车？”
武长江：“……”
……
武长江动作不是一般快，没过两天，两辆边三轮就送到了尚京大队。
遗憾的是，两辆边三轮都是二手的。
武长江尴尬地拉着方言：“小言老弟，实在不好意思，之前申报的三轮车已经送过来了，给你申请的报告才刚送上去，估计要过了年才能批下来，这两辆是我们正在用的，就先借给你们尚京大队吧，等给你们申请的新车批下来，这两辆再还给我们！”
“挺好，谢谢你啊武哥！”
管它是新的还是旧的，方言又不用来收藏，只要能开就行。
这东西也就现在是个宝贝，过不了几年再看，摩托车满大街都是！
至于武长江说的吉普车，方言压根就没打算买。
一是太贵，二是太招摇。
这年头，很多县团级的干部，才能坐上小吉普，方言一个上了人民报，上了省报的典型，立志要改善家乡人民的生活，结果生活还没有改善，自己先弄辆小汽车开上了，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有人住着廉租房，开的却是奔驰宝马，你说可笑不可笑！
……
尚京大队的一众社员要疯了。
方老三也太牛 逼了吧，就连公安局都给他送车，这小子是真要上天啊！
这年头，谁要是能开上一辆边三轮，尤其还是警用的，简直比拉风还拉风，别说老农民，就是城里人看了都羡慕嫉妒恨有没有！
方言之所以舔着脸找武长江要车，就是为了震慑一些宵小之辈。
自己办企业挣钱，眼红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少。
哪怕顶着尚京大队的名头，找麻烦的人肯定也少不了。
有两辆警用边三轮就不一样了，成天开着它们出来进去，就算有人想找向阳集团的麻烦，也得想清楚，自己要不要和公安作对！
不是方言杞人忧天，这种事情必然会发生。
远的不说，就说采沙场的三个采沙点，早晚都会被附近的生产队盯上。
一旦有人眼红，可不管你什么尚京大队还是向阳集团，在我们附近的沙子，就该归我们大队所有，统统都给老子滚蛋！
千万别觉得不可能，当年为了争水，争路，争资源，两个村子之间发生的械斗还少吗？
……
边三轮刚送来，方言给集团职工准备的年货就到了。
不多，每个职工两斤猪肉，半斤红糖，另外还有十个面包。
好吧，这年头，一个乡下的企业，能发这些年货，绝对已经不能算少了，甚至还非常非常多，多到十里八乡都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富裕的地方还好，过年可以吃喝不愁。
穷地方就不行了，很多人甚至连肉都吃不上，逢年过节，只能吃几个菜包子你敢信？
尚京大队紧靠大山，交通不便，物资短缺，又没有什么矿产资源，老百姓的日子也就是勉强能过。
基本满足温饱，过年多少能见点荤腥。
毕竟大队养的有猪，除了上交一部分，完成任务之外，剩下的可以分给全体社员。
很多家庭，过年也就是有点大队分的猪肉，能吃几顿白面馍，再多真就没有了！
方言每个工人发两斤猪肉，几乎就是让全家的猪肉量翻了一倍。
不但能饱饱地吃顿水饺，还能炸些油货，大家能不感谢方老三吗？
当然，感谢方言的只有向阳集团的工人，那些家里没人在集团上班的，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自己为什么这么傻，那么多人都入了股，自己咋就没出钱呢？
现在好了，不但每个月少挣十几块的工资，过年还没有年货，方老三什么时候还招人啊？
其实，如果不是特别懒，又不是特别排斥方言，尚京大队几乎每家都会有人有工作。
采石场，采沙场，食品加工厂，包括修缮河堤的工地，需要工人的地方多了。
这么多岗位，如果只招入股的人，根本就招不满。
方言早就放宽了条件，那些入股的人不愿意干，出力比较大的工种，即便是没有入股的，也可以酌情考虑。
可惜，有些人的懒惰是深入骨髓的，你就是把饭送到他嘴边，他还要挑肥拣瘦：
不是说采石场危险，就是采沙场太冷，修河堤就更不干了，临时工，又累又没前途，傻瓜才上那种班！
至于食品加工厂？
不好意思，方言用的全都是入股的自己人，没有入股的一个都不予考虑！
猪肉和红糖，是方言通过新城两个招待所的关系弄来的。
面包是自己的食品加工厂生产的。
方言现在成了新城县鼎鼎大名的红人，无论是第一招待所，还是第二招待所，早就把他当成了骄傲，天天都在号召职工向方言同志学习！
一个上了人民报的名人，竟然在自己招待所工作，要是不充分利用这层关系，两个所长就算是白活了！
为此，方言还专程上了两次讲台，作了两次报告。
既然方言够意思，两个所长也不能掉链子，不就是一些猪肉、红糖吗，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弄，对两个新城最好的招待所来说，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
……
随着距离过年越来越近，采石场和采沙场已经停工了。
修缮河堤的工程，也赶在腊月小年之前，彻底竣了工！
方言别的不多，就是工程设备多。
铲车，挖掘机，还有大把的工人，大家齐心协力，干不完才怪！
验收工程的时候，张海山亲自到场，在让专业人员确定合格之后，重重拍着方言的肩膀，让他再接再厉，明年争取进一步为新城人民服务！
老张的意思很明确，明年有工程，还要交给方言！
……
别的都能放假，唯独食品加工厂还在热火朝天地生产。
随着年关临近，向阳集团的面包简直都要卖疯了。
往年过年走亲戚送礼，很多人都是拿一些馒头或者挂面，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流行送面包！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有高人说了，今年立春在年前，明年容易不顺。
因此，过年必须吃面包，不但寓意团团圆圆，还能消灾解难！
订购面包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都快把尚京大队新装的电话打爆了。
而且打电话的都是关系户，不是经常买河沙，就是经常买石头。
既然是关系户，当然要尽量满足人家的要求。
方言当众宣布，食品加工厂的工人年前不放假，腊月二十三以后，每人全都是双工资！
食品厂的工人都要乐疯了。
巴不得过年也别放假，最好一直干到正月十五，毕竟谁也跟钱没仇！
……
忙碌的不仅是食品加工厂的工人，方言自己也没闲着。
领导们够意思，方言自然也要投桃报方，过年之前，年礼必须到位。
山鸡，野兔，大野猪，全都是嘎嘎新的山货！
张海山，武长江，两个招待所所长，冯局长等等，哪个人都不能落下！
方言还特意跑了一趟新原，农机局的赵副局，矿务局的何副局，新原招待所的采购科长，新原大学的常校长，统统都有份。
什么，为什么方言不用野猪给尚京大队的人发年货，还要花钱买猪肉？
原因很简单。
进山打的野猪，原则上归尚京大队全体社员所有，就像是大队养的猪一样，要分肉，所有人都要分。
方言是用向阳集团的钱买的肉。
走的是企业的账，和尚京大队的账没关系。
像张寡妇这类成天盼着方言倒霉的家伙，只能眼巴巴干看着流口水，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方言不是圣母，张寡妇母女上辈子带给他和家人的伤害，不是一句大度就能翻篇的！
至于方言为什么把打的野猪拿来送礼，而不是分给尚京大队的全体社员？
别问，问就是偷摸干的，方言没那么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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