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归
他刚刚，是在命令一个位阶第六的神造兵器去带路？
里克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男人，咋能这么勇。
他是真不怕死啊。
悬浮于空的机凯种，那双由亿万数据流构成的电子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转向了陈默。
【指令分析中……】
【指令内容：引导队伍脱离当前危险区域。】
【逻辑判定：与核心实验目标观察样本里克·多拉不产生冲突。指令具备执行前提。】
【指令可行性：100%。】
【正在规划最优脱离路径……】
轰隆隆——！！！
机凯种的演算还未结束，整座地精遗迹便发出了最后的的哀鸣！
他们悬挂的墙体，连带着周围数百米的空间结构，在一瞬间彻底瓦解。
汹涌的能量洪流与无数建筑碎片，化作一场毁灭的风暴，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狂暴地倾泻而去！
“啊啊啊啊——！”
这一次，连里克都无法再维持冷静，失重感攫住身体的瞬间，他发出了控制不住的吼叫。
然而，预想中被黑暗吞噬的结局并未到来。
就在脚下彻底踏空，即将坠落的刹那，休比动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从背后收拢的兵装中，无声地延展出数片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菱形金属片。
金属片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飞旋、组合，在三人脚下瞬间构建出一个半透明的、泛着六边形网格纹路的力场平台。
陈默提着两人，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上。
平台之外，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能量风暴撕碎万物，巨大的建筑残骸如陨石般呼啸而过。
但所有物质在靠近平台数米范围时，都会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悄然分解为最基础的粒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里克瘫坐在平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心脏的狂跳声几乎要盖过耳边的轰鸣。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悬浮在平台前方，背对他们的娇小身影。
那彩虹色的长发在能量风暴中纹丝不动。
仅仅是存在于此，就创造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神域。
这就是……位阶第六。
这就是行走于大地的强大种族。
而这样的存在，现在成了他的观察员？
这比被遗迹的格式化程序直接抹除，还要来得更加荒诞。
【路径规划完毕。】
【最优方案：垂直向上，突破地表。】
【预计耗时：7.2秒。】
平直的合成女声在脑中响起。
下一秒，里克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上抛出！
嗡——！
脚下的平台没有任何预兆，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恐怖加速度，垂直向上爆射而出！
“呜哇——！”
里克的身体被死死地压在平台表面，过载的压力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扭曲的金属、燃烧的线路、崩塌的岩层在视野中飞速倒退，化作一条条模糊的光影。
这是被当作战术武器发射出去了！
他用尽全力，艰难地转动眼球，瞥向身旁。
陈默依旧一手提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扛着昏迷的芙兰，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倦意。
一个念头在里克脑海中疯狂滋生。
这个男人，可能比那个机凯种还要更加离谱。
轰——！！！
一声贯穿天地的巨响。
刺眼的光芒驱散了长久的黑暗。
平台冲破了厚重的地壳与遗迹的顶层结构，带着他们，回到了这个被战火蹂躏了六千年的，绝望的世界。
黑色的灰烬，如同永不停歇的雪，从暗红色的天空中缓缓飘落。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硝烟与金属被烧灼后的刺鼻气味。
遥远的天际线上，一道粗大的、贯穿天地的彩色光柱无声地闪烁着，那是属于上位种族的战争余波，每一次闪光，都代表着一片大地被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去。
平台缓缓降落，最终消散于无形。
里克双腿发软，踉跄地踩在龟裂焦黑的土地上，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活下来了。
从地精遗迹的最终陷阱里，从第六位阶的解剖威胁下，活下来了。
可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
他看向陈默，又看向那个静静悬浮在侧的机凯种，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
谢谢？
还是质问？
休比的电子眼闪烁着数据流，不带任何情感的视线，再次锁定在里克身上。
【环境扫描完毕，当前区域：艾尔奇亚东部，坐标XXXX.XXXX。】
【样本‘里克·多拉’生理指标监测中……心率：135bpm，肾上腺素水平：高度，精神状态：混乱、警惕、茫然。】
【开始执行方案B，长期观测。】
她朝着里克，无声地飘近了一步。
里克下意识地后退，握紧了刚刚捡回来的匕首。
面对这个能随手抹平山脉的怪物，这把匕首连牙签都算不上，但这是他最后的，身为“最弱种”的尊严。
“喂。”
陈默懒洋洋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僵局。
他把肩上的芙兰放了下来，让她靠着一块还算完整的岩石。狐狸少女的尾巴无意识地扫了扫地上的黑灰，发出一阵无意义的梦呓。
陈默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里克和机凯种之间。
“实验可以慢慢做。”
“在那之前，先把导航的工作做完。”
他伸出手指，指向远方地平线的一个方向。
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些低矮的、隐藏在峡谷阴影中的建筑轮廓。
那是里克的聚落。
是人类最后的幸存者们，苟延残喘的“家”。
“你的长期观测样本，总得有个窝吧？”
陈默对着休比，缓缓开口道。
“带我们过去。”
“路上如果有什么不长眼的苍蝇蚊子，顺手拍死。”
“别让你的宝贝样本，在实验完成前，被磕了碰了。”
里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休比的电子眼，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
【……指令再分析……】
【指令目标：将样本里克·多拉护送至其栖息地。】
【逻辑判定：此行为符合保证样本在实验结束前不会因意外损坏的最高优先级指令。】
【指令接受】
她那娇小的身躯微微转动，面向了聚落的方向。
【路径分析完毕。距离：17.3公里。预计遭遇敌性单位概率：42.8%。】
【建议采用最高效率移动方式：亚空间弹射。】
话音刚落，她背后的兵装再次展开，似乎又要构建那个恐怖的加速平台。
“停。”
陈默抬手。
“用走的。”
【……？】
【请求阐述。步行效率低下，遭遇风险概率将提升至79.2%，不符合最优方案逻辑。】
“我说，用走的。”
陈默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懒散，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
他指了指还在喘气的里克。
“你的样本，是个脆弱的人类。”
“你把他当炮弹一样射过去，他会坏掉的。”
“懂了吗？”
这个男人……
牛逼。
里克已经无言了，在此之前的日子，他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类可以对一个兽人种和机械种这样说话。
休比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沉默。
她内部的链接单元正在与连结体进行超高速信息交换，处理这个全新的，充满了非理性因素的逻辑。
【……接收新变量：样本肉体脆弱性。】
【交叉比对人类种生理极限数据，确认：高G力移动方式对样本造成结构性损伤（死亡）概率为99.87%。】
【结论：先前最优方案将导致样本损毁，实验失败，方案作废。】
【重新演算……】
【方案修正：采用步行方式，威胁清除协议，将保持最高运行等级，以抵消移动效率降低带来的风险。】
她收起了兵装，金属的双足第一次轻轻地落在了焦黑的大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咔声。
“好了。”
陈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已经完全石化的里克，咧嘴一笑。
“看，很好沟通的嘛。”
他拍了拍里克的肩膀，那力道让里克一个踉跄。
“走吧，实验样本。”
“带我们去你的老鼠洞，参观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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