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无法判刑
另外几个衙内，口径出奇地一致，众口一词地将责任推给了受害人。
法医部门去省人民医院调取伤情报告，拿回来的是一份“皮外擦挫伤，不构成轻微伤”的诊断证明。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受害人陈锋。
两天后，一份由陈锋亲笔签名，按了红手印的刑事谅解书，通过律师递交到了清河市公安局。
信中，陈锋声称一切都是“酒后误会”，他已经“完全原谅”了孙阳等人,并“恳请”公安机关不要再追究。
与此同时，陈锋和他全家，连夜搬离了清河市，人间蒸发。
所有证据链，在一夜之间，被釜底抽薪,全部断裂。
张远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太欺负人了！这他妈是把法律当成什么了！”
林长江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看着那些被一一推翻的证据，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是孙海在向他示威。
你在明处，我在暗处。
你讲法，我讲权。
你看你能奈我何？
半个月后，清河市人民法院。
案件开庭审理。
整个庭审过程快得像一场闹剧。
由于关键证据的缺失，以及受害人的“谅解”，检察院最终只能以“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
法庭上，孙阳的律师张承安巧舌如簧，将一场恶性的衙内霸凌事件，描绘成了一场“年轻人之间无伤大雅的冲突”。
最终，法官敲响了法槌。
“被告人孙阳，犯故意伤害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念其有自首情节（被捕后承认推人），且积极赔偿，获得了被害人的谅E解，社会危害性较小，故从轻判决。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不用坐牢。
当庭释放。
宣判结束的那一刻，孙阳对着旁听席上的林长江，露出了一个轻蔑而又挑衅的笑容。
整个法庭里，那些前来旁听的体制内人士，都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林长江。
看，这就是挑战王老体系的下场。
雷声大，雨点小。
你费尽心机，拼上身家性命，结果只是给人挠了个痒痒。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走出法院，阳光刺眼，他却感觉浑身冰冷。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眼中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回到办公室，他拿起笔，在另一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抗诉申请。
他不服。
他要将这场官司，打到省高院，打到最高法！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林长江，绝不低头！
抗诉申请递交上去的第三天，林长江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林局长，有时间吗？孙主任想请你喝杯茶。”
林长江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地点。”
“湖畔居，清风阁。”
湖畔居是省城最高档的茶楼，能在这里订到包厢的，非富即贵。
林长江独自一人，驱车前往。
清风阁里，古色古香，一缕青烟从紫砂香炉中袅袅升起。
孙海穿着一身中式对襟衫，正气定神闲地冲泡着功夫茶。
他看到林长江进来，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仿佛见到的不是生死仇敌，而是一个欣赏的后辈。
“长江来了，坐。”
他亲自给林长江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茶汤金黄，香气四溢。
“尝尝，正宗的虎夷山大红袍，一般人我可不舍得拿出来。”
林长江没有动那杯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孙海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品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长江啊，你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这一点，我很欣赏。当初周海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警队的未来。”
听到“周海”两个字，林长江的瞳孔骤然一缩。
孙海仿佛没看到，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有时候，也要懂得转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长江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小阳的事，是他们年轻人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一审判决的结果，我觉得就很好嘛，给了他一个教训，也给了你一个交代，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
“你放他出来，就是为了让他继续为非作歹，继续去害人吗？”林长江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孙海的笑容淡了下去：“长江，话不能这么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没必要为了一件已经过去的事，堵死自己所有的路。王老也很关注你，他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不希望看到你误入歧途。”
他终于提到了王老。
这是最后的通牒。
接受我的“好意”，归顺王老的体系，你不仅没事，还能更上一层楼。
拒绝，就是与整个王老体系为敌，你将粉身碎骨。
林长江看着孙海那张看似温和，实则写满傲慢与伪善的脸，想起了周海惨死的模样，想起了孙阳在法庭上那挑衅的笑容。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端那杯茶，而是一把将整个茶台掀翻在地！
哗啦——！
滚烫的茶水，名贵的茶具，碎了一地！
青烟断了，茶香散了。
孙海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住的是一片阴沉的铁青。他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你！”
林长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字字如刀。
“我的茶，我自己会泡。我的案子，我自己会办。”
“孙海，我告诉你。周海的命，不是你这杯茶，凉了就算了。”
“这件案子，我跟到底了。就算扒了我这身皮，就算丢了这条命，我也要让真正的凶手，血债血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孙海一个人，在狼藉的包厢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疯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孙海喃喃自语，眼中杀机毕现。
从湖畔居出来，林长江知道，他与孙海，与王老之间，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被彻底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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