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回到市区
与世隔绝。
这个词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李淑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不仅仅是李淑敏，她还是清水镇的镇长，是即将升任的市委领导，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一阵山风吹过，带着湿冷的水汽。
尽管有火堆，李淑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那上面，还残留着林长江清晰的体温和气息。
林长江看出了她的寒冷，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然后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吹来的山风。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最终，还是李淑敏先开了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长江，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小林”,也没有叫“长江同志”，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全名。
“我们是同生共死过的人，说谢就见外了。”林长江看着跳动的火焰，缓缓说道：“要谢，也该我谢你。如果不是为了陪我，你根本不会去冒这个险。”
他的话让李淑敏的心头一颤。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安抚他，自己怎么会站上那个让她都有些腿软的蹦极台？
归根结底，这场灾难的源头，还是因为她。因为她即将的升迁，挡了别人的路。而林长江，这个无辜的年轻人，被彻底卷了进来，甚至差点为她陪葬。
一股深深的内疚感涌了上来。
“对不起。”她低声说。
林长江转过头，看着她。火光下，她的脸庞褪去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冷，多了一份惊魂未定的脆弱和惹人怜惜的柔美。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林长江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蹦极的绳子，是被人动了手脚。那不是意外。”
李淑敏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坠落的时候听得很清楚，是金属断裂的声音，不是绳索本身。而且在角落里，我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林长江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后怕和愤怒：“他们是想让我们两个一起死！”
李淑敏的血色再次褪尽。她虽然混迹官场，见识过各种勾心斗角，但如此直接、如此歹毒的谋杀手段，还是让她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她下意识地朝着林长江身边靠了靠，仿佛只有靠近这个在生死关头护住她的男人，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林长江没有动，任由她柔软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臂膀上。一股淡淡的、属于女人的馨香混杂着他自己外套的气息，钻入鼻孔，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丝异样，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寂静的夜里，只有火堆在燃烧。两人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体。这温暖，既来自于火焰，也来自于另一个生命的体温。
过了很久很久，林长江忽然低声问道：“李书记，等这次回去，你升任之后……真的还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他的问题很突兀，但在此情此境下，却又显得无比契合。
经历了死亡，一切的名利、地位，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李淑敏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长江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才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疲惫和无奈：“你知道吗，林长江……如果这次的任命顺利通过，我将是清河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委班子成员。”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都是从政的。我们整个家族，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从小到大，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规划好的。我不能输，也不能退。我是家族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延续。”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一种被无形枷锁束缚的沉重。
“我没得选。”
最后这四个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
林长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李淑敏是那种天生的强者，野心勃勃，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光环。直到此刻，他才窥见了那层坚冰之下，隐藏着的疲惫与身不由己。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臂，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
这个动作，超越了上下级，超越了男女，只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安慰和支撑。
李淑敏的身体又是一僵，但这次，她没有挣扎。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林长江坚实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连日来的压力、生死一线的恐惧、身体的透支，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在这个暂时安全的港湾里，她终于卸下了一切防备，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长江低头看着怀中那张恬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有睡，只是默默地为火堆添着柴，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像一尊雕塑，守护着怀里的女人，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亮了整个河谷。
李淑敏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林长江的怀里睡了一夜。他的手臂还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显然已经僵硬麻木。
她的脸颊再次飞红，连忙坐直了身体。
“你醒了？”林长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手臂，声音有些嘶哑。
“嗯……”李淑敏低声应着，不敢看他的眼睛：“衣服……应该干了。”
两人有些尴尬地各自穿好了烘干的衣物，虽然还是有些褶皱，但总算恢复了平日的体面。
简单的休整之后，两人没有耽搁，开始沿着河岸向上游走，试图寻找出路。
一路上，两人互相扶持，林长江总是走在前面，为她拨开碍事的枝条，在她走不稳的时候，及时伸出手拉她一把。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们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犬吠。
两人精神大振，加快了脚步，果然，在丛林掩映中，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农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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