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祸不及家人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想当一个被人推出来顶罪的弃子，在牢里把牢底坐穿，还是想当一个能戴罪立功的污点证人，给自己留条活路？”
“好好想想吧。我的下一个电话，可能就不是打给清水镇的公安局长，而是直接打给市纪委了。”
说完，林长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等等！”张虎那嘶哑绝望的呼喊声，从他背后传来。
林长江的脚步在门口停下,却没有回头。
他知道，对付张虎这种滚刀肉，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不是威逼，而是他自己心中滋生出的绝望。
背后，是张虎粗重的喘息,和椅子被拖动的刺耳声响。
“林镇长！我……我说！我全都说！”
张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一种彻底缴械投降的崩溃。
嚣张跋扈的张总，在这一刻，终于变回了那个在绝对权力面前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林长江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然而，接下来的审讯却陷入了僵局。
张虎的心理防线虽然崩溃，但求生的本能让他避重就轻，只承认了自己行贿、工程款项上有猫腻等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当林长江问及那一千二百万的真正来源和用途时，他便开始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只说是一个“上面的大人物”让他帮忙过一下账，具体是谁，他也不敢说，也说不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长江的耐心在消磨。
他明白，张虎这是在赌，赌他没有更直接的证据，赌他不敢把事情捅得更大。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淡雅的香水味飘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韩琳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服，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绝美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官场女性特有的严肃与威仪。
“林镇长，辛苦了。”韩琳朝林长江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已经如同烂泥一般瘫在椅子上的张虎身上：“让我来试试吧。”
林长江有些意外，但看到韩琳眼神中的坚定，他选择了相信。
他知道，这位美女镇长绝非花瓶，她的手腕和智慧，在某些时候比男人的强硬更加有效。
林长江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韩琳。
审讯室里，只剩下韩琳和张虎两个人。
张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是韩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个娘们，能把他怎么样？
韩琳没有坐到林长江刚才的位置上，而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张虎的侧面，一个更像是谈心而非审讯的距离。
“张总，我们清水镇的明星企业家，怎么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韩琳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丝毫压迫感。
张虎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韩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林镇长跟你谈的是公事，是罪责。我想跟你谈谈家事，谈谈人情。”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桌上，推到张虎面前。
“这是你儿子张鹏的资料。”
张虎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文件夹。
韩琳打开文件夹，声音依旧温柔：“张鹏，二十一岁，在省城的江州大学读大三，学的是金融。成绩很优秀，还是学生会干部，已经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毕业后准备考公务员，或者进入国企。前途一片光明啊。”
张虎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看着韩琳，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韩琳的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我只是在想，如果他的父亲，因为巨额贪腐、洗钱，甚至可能牵涉到买凶杀人未遂的案子里，被判个无期徒刑，或者二十年以上。你觉得，他这份光鲜的履历，还有用吗？”
“他的入党申请，会被立刻驳回。他的公务员政审，第一关都过不去。甚至任何一家有背景的国企，都不会要一个重刑犯的儿子。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你……你敢！”张虎目眦欲裂，他猛地想站起来，却被手铐牢牢地锁在椅子上，只能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祸不及家人！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韩琳的表情冷了下来：“张虎，你以为你把所有罪都扛下来，是在保护你的家人吗？你错了。你留给他们的，将是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你儿子将来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
犯的儿子。
这几个字，像是一柄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张虎的心脏。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硬，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不在乎坐多少年牢，但他不能不在乎儿子。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是他所有奋斗的意义。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在学校里被同学指指点点，看到了他走上社会处处碰壁，看到了他因为自己这个父亲，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抬不起头来。
“不……不……”张虎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他疯狂地摇着头，眼神里最后的凶狠和轻蔑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哀求：“不要动我儿子……求求你，不要动我儿子……”
韩琳的眼神依旧冰冷，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丝：“我不想动他，法律也不会主动去为难一个优秀上进的年轻人。但张虎，你要明白，有些影响是客观存在的。你犯下的罪，就是他人生道路上永远无法绕开的一块巨石。”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张虎彻底崩溃了，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泪水和鼻涕混杂在一起，顺着他脸上的伤痕流下。
韩琳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将那个文件夹轻轻合上，重新放回包里，动作不疾不徐。
“你还有机会。”她终于说出了张虎最想听到的话：“一个为你儿子，也为你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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