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刘明的女儿

林长江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明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团不熄的火焰，那是一种他已经二十年没有再见过的光芒。

他混乱的脑海里，那颗早已死去的心，似乎在这一刻，被这股力量烫得微微动了一下。

但是，二十年的黑暗和欺骗，已经在他心上筑起了一道太厚太厚的冰墙。

他看着林长江，又看了看旁边满脸关切的李雪儿,最终还是缓缓地、绝望地摇了摇头。

“你们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麻木：“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就行了。我斗不动了，也不想斗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年，来骗我的人，来打我的人，太多了……我分不清了,我也不敢信了……”

说完，他转过身，用佝偻的背影对着他们，仿佛一尊已经风化成石的雕像，拒绝了全世界的阳光。

林长江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打破刘明的心防，比扳倒一个实权领导，更加艰难。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只剩下刘明那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他背影透出的浓重死气。

李雪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长江用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朴素、背着双肩包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面容清秀，只是那份属于大学生的青春朝气，被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和黯然所掩盖。

“爸，我回来了。”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怯意。

当她抬起头，看清屋里还有两个陌生人时，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脸往旁边侧了侧，似乎想要躲避他们的目光。

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长江和李雪儿都清楚地看到了，在她白皙的左边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微微红肿的五指印！

“清清？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说周末才……”刘明转过身，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在看到女儿脸上的伤时，骤然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红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被叫做刘清的女孩吓了一跳，慌乱地想要挣脱：“爸，你弄疼我了！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在学校门口摔了一跤，撞到了……”

“摔的？”刘明嘶吼起来，那声音像是濒死野兽的咆哮，充满了血腥的愤怒：“你骗谁！你当你爸是瞎子吗？！这明明是被人打的耳光！说！到底是谁干的！”

他一辈子被人欺负，被人殴打，对这种伤痕再熟悉不过了！

那不是撞击的痕迹，那是屈辱的印记！

刘清被父亲狰狞的样子吓坏了，眼圈一红，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哽咽着摇头：“爸，你别问了，真的没什么……”

她越是这么说，刘明的心就越像是被刀子反复剜割。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浑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看着女儿脸上的指印，又看看自己这条残废的腿，一种比刚才更加深沉、更加刺骨的绝望淹没了他。

那是为人父，却无法保护自己女儿的滔天无力感！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他突然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爸！你干什么！”刘清哭喊着扑上去抱住他。

“是我没用！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刘明老泪纵横，抱着女儿嚎啕大哭：“我就是个废物！我连自己都护不住，还连累你跟我一起受委屈！我的清清啊，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二十年的冤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对自己的憎恨和对女儿的心疼。

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如果他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他的女儿又怎么会被人欺负到脸上！

李雪儿早已泣不成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前的这一幕，比任何控诉的言语都更加令人心碎。

林长江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

他胸中的那团火，在刘明父女俩的哭声中，被浇上了一勺滚油，轰然燃成了燎天之势！

他大步走上前，目光如炬，盯着还在抽泣的刘清，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是谁。这件事，我来给你解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瞬间压过了房内的哭声。

刘清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势，和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刘明也停止了哭泣，警惕地瞪着林长江，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嘶哑地吼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女儿的事不用你管！你们走！赶紧给我走！”

在他眼里，林长江和那些骗子、那些打手，没有任何区别。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掉进另一个陷阱里。

“爸……”刘清小声地喊了一声，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闭嘴！不准跟他们说话！”刘明厉声喝止。

林长江没有理会状若疯虎的刘明，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刘清的身上。

他知道，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这个刚刚受了委屈、内心充满恐惧和不甘的女孩身上。

“你父亲不敢信我，我能理解。”林长江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但其中的坚定分毫不减：“但你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你还在上大学，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你想像他一样，被人欺负了，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伤口哭泣，忍气吞声一辈子吗？”

“今天他敢打你一耳光，明天他就敢做更过分的事情！你忍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无数次！直到你所有的尊严和骨气，都被他们踩进泥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再向你保证一次，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林长江向前一步，气势迫人：“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我只要一个名字，一个身份！我不仅要让他向你道歉，我还要让他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刘清被他这番话说得浑身一震。

是啊，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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