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丹药是假的,杀人是真
夜是黑色的血。
六千铁骑,是刺入这摊黑血里的刀。
“杀。”
魏哲的声音没有温度,像一块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轰!”
身后的铁流,动了。
他们从干燥的高地俯冲而下,像一道黑色的山崩,撞向那片正在泥泞和黑暗中挣扎的,十万赵军。
蒙骜没有动。
他跪在那片刚刚被血染红的土地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
他身后的五千百战穿甲兵,也没有动。
他们刚刚完成了一场屠杀,刀锋上的血还未干涸,温热的,带着无辜者的体温。
现在,他们要冲向另一片屠场。
他们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割裂感。
“你们,在等什么?”
魏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没有回头。
他带着他的九百“死人”,已经冲在了最前面。
“等我,亲手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拧下来吗?”
那声音,很轻。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蒙骜身后,那名满脸虬髯的都尉,猛地一咬牙。
他用刀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都他娘的等死吗!”
“冲!”
他第一个策马,跟上了魏哲的背影。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彻底疯狂的野兽。
“冲!”
“杀!”
五千铁骑,被这声咆哮点燃。
他们通红着眼睛,举起屠刀,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嘶吼。
他们冲了下去。
冲向那片,能洗刷他们灵魂罪恶的,真正的战场。
马蹄踏入沼泽。
冰冷的泥浆,溅起数尺高,混杂着血水,糊在他们麻木的脸上。
赵军,终于发现了他们。
“敌袭!”
“秦狗在东边!”
黑暗中,传来惊恐的呼喊。
但,已经晚了。
李牧的十万大军,阵型已乱。
前军深陷泥潭,动弹不得。中军和后军挤作一团,互相踩踏。
他们像一群,掉进沥青池里的蚂蚁。
而魏哲的六千铁骑,是从高处俯冲而下的,狼群。
“噗嗤!”
蒙骜的刀,砍进了一名赵国士兵的胸膛。
那士兵甚至没来得及举起武器,脸上还带着深陷泥潭的惊慌。
鲜血,喷了蒙骜一脸。
温热的,带着和刚才那些平民,一样的腥气。
蒙骜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他不再思考。
他只是,机械地,挥刀。
砍。
再砍。
冲在最前面的,是魏哲的九百“死人”。
他们像一群真正的幽灵,在黑暗和泥泞中,如履平地。
他们的马,似乎也与众不同。
马蹄上,绑着特制的宽大木板,让他们在沼泽中的速度,远超常人。
他们是刀锋。
是撕开这片混乱的最锋利的刀锋。
魏哲,是刀尖。
他提着惊鲵剑,没有骑马。
他用一种,近乎诡异的步法,在泥泞的地面上,飞速穿行。
他比最快的战马,还要快。
任何挡在他面前的赵军,都会被他用最简单的方式,杀死。
一剑封喉。
一拳碎心。
他像一个,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的死神。
优雅,而致命。
他的身后,跟着一道,更快的影子。
惊鲵。
她没有武器。
她的剑,在魏哲手里。
但她的手,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她的手指,纤细如葱,却能轻易地,洞穿人的咽喉。
她的手掌,看似柔弱,却能一掌,拍碎人的天灵盖。
她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必是一条人命。
她和魏哲之间,保持着一个,绝对精准的,三步的距离。
不多,也不少。
她像他的影子,也像他的,另一把,无形的剑。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面在混乱中,依旧顽强矗立的,“李”字大旗。
“拦住他!”
“保护李帅!”
终于,有赵军的将领,发现了这支,直插心脏的利刃。
无数的亲卫,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组成一道人墙。
但在魏哲面前,这道人墙,比纸糊的,还要脆弱。
“滚开!”
魏哲一声低喝。
一股无形的音波,轰然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亲卫,如遭重击,七窍流血,倒飞出去。
他甚至,懒得用剑。
“李牧!”
魏哲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战场的嘈杂,清晰地,传入了中军帅旗之下,那个男人的耳朵里。
“你的兵,好像,不太经打。”
李牧,站在一辆被卫士们死死护住的战车上。
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荣耀的银甲。
只是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衫。
他的头发,有些散乱。
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痛苦和狰狞。
他看着远处,那片正在被屠杀的平民。
看着自己那,陷入泥潭,自相践踏的,十万大军。
他的心,在滴血。
当他听到魏哲的声音,看到那个,如同魔神般,向他杀来的身影时。
他眼中的痛苦,瞬间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魏哲!”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生铁在摩擦。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一把,跟随他征战北境数十年,斩杀过无数匈奴王族的,青铜古剑。
“全军听令!”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
“不必管阵型!”
“不必管其他人!”
“杀了魏哲!”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魔鬼!”
这是他,身为一代军神,下达的,最后一个,也最不像军令的,命令。
那命令里,没有战术,没有谋略。
只有,最原始的,复仇的火焰。
“杀!”
所有能动弹的赵军,都疯了。
他们放弃了挣扎,放弃了防守。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魏哲。
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那个,正在靠近的死神。
“来得好。”
魏哲笑了。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感觉。
他手中的惊鲵剑,发出了一声,兴奋的轻鸣。
“噗!”
一剑,贯穿三名赵兵的胸膛。
他手腕一抖,剑身分离,化作两条致命的游鱼。
左手剑,割断了左边一人的咽喉。
右手剑,刺穿了右边一人的心脏。
鲜血,像喷泉一样,在他身边炸开。
他沐浴在血雨之中,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才是战争。”
他轻声自语。
他身后的惊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看着魏哲的背影。
看着他那,近乎癫狂的杀戮。
她忽然觉得,吕不韦,错了。
他以为,他找到了一把,可以为他所用的,最锋利的刀。
但他不知道。
他放出来的,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
这个怪物,想做的,不是掀翻棋盘。
他想做的,是把整个棋盘,连同下棋的人,一起,吃掉。
“杀!”
越来越多的赵军,涌了上来。
他们用人命,去堆。
试图,用血肉,淹没这个魔鬼。
魏哲的压力,开始变大。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但他流出的血,依旧是黑色的。
带着一股,不祥的,灼热的气息。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变慢。
反而,越来越快。
越来越,疯狂。
“轰!”
他一拳,将一名试图抱住他大腿的赵兵,整个上半身,打成了血雾。
他一脚,将一名骑在马上的赵将,连人带马,踢飞出十几米远。
他,就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终于。
他杀穿了,最后一道人墙。
来到了,李牧的战车前。
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
和,最后二十名,手持重盾长戈,眼神决绝的,李牧亲卫。
“李帅快走!”
亲卫队长,嘶吼着,带人迎了上来。
“走?”
李牧惨然一笑。
“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他看着魏哲,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
“魏哲。”
“你,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
魏哲甩了甩剑上的血。
“可惜,你没本事,杀了我。”
“我,也一样。”
李牧摇了摇头。
“但,总有人,能杀了你。”
“你这样的魔鬼,不该,活在世上。”
“那就在我死之前。”
魏哲的目光,越过那些亲卫,落在了李牧的身上。
“先送你这位‘军神’,上路。”
他动了。
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结阵!”
亲卫队长,怒吼。
二十面重盾,瞬间合拢,像一堵,移动的铁墙。
“叮!”
惊鲵剑,刺在盾牌上。
火星四溅。
那足以洞穿铁甲的剑尖,竟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
“没用的。”
李牧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的骄傲。
“这是,我北境边军的,‘玄武阵’。”
“就算是宗师,也休想,从正面攻破。”
“是吗?”
魏哲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收回了剑。
然后,在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他张开嘴。
对着那面盾墙,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吼——!”
音波,化作了实质。
像一柄,无形的巨锤。
狠狠地,砸在了那面铁墙上。
“轰!”
站在最前面的几名亲卫,身体剧震。
他们手中的重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盾牌上,竟出现了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纹。
他们的耳朵,鼻子,眼睛里,同时,渗出了鲜血。
“这……这是什么……”
亲卫队长,骇然失色。
这,已经超出了,武功的范畴。
这是,妖术!
“破!”
魏哲,再次咆哮。
“咔嚓!”
那面由精钢打造的,坚不可摧的盾墙。
应声而碎。
二十名亲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阵,破了。
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魏哲,提着剑。
一步一步,走上了战车。
他站在,李牧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须发皆白,一生未尝一败的,赵国军神。
“现在。”
“你,还有什么?”
李牧,没有说话。
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青铜古剑。
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
向着魏哲,刺了过去。
那一剑,很慢。
慢得,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一剑,却又很快。
快到,仿佛凝聚了他,一生征战的,所有杀伐之气。
那一剑,是他身为军神,最后的,尊严。
魏哲,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用剑。
他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精准地,夹住了,那刺来的,青铜剑尖。
“叮。”
一声轻响。
那把饮过无数王血的古剑,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再也,无法寸进。
李牧的眼睛,猛地瞪大。
脸上,露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骇然。
“你的时代。”
魏哲的声音,像神明的宣判。
“结束了。”
他手指,微微发力。
“咔嚓!”
那把青铜古-剑,寸寸断裂。
碎片,散落一地。
像李牧那,碎了一地的,骄傲。
“噗。”
李牧喷出一大口鲜血。
身体,摇摇欲坠。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毫发无伤的魔鬼。
他,惨然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天,要亡我大赵……天要亡我大赵啊……”
魏哲,没有理会他的哀嚎。
他伸手,一把,掐住了李牧的脖子。
将他,从战车上,提了起来。
像提着一只,待宰的鸡。
“你,是第一个。”
魏哲看着他,那双因为窒息而凸出的眼睛。
“很快,就会轮到,燕丹。”
“韩王安。”
“魏王假。”
“楚王负刍。”
“还有……”
他的声音,顿了顿。
“那个,高高在上的,嬴政。”
“你们这些,所谓的王,所谓的棋手。”
“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从棋盘上,拎出来。”
“然后,捏碎。”
李牧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终于明白。
眼前这个魔鬼,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秦国的刀。
他,想做,这天下的,王。
不。
他想做的,是,神。
一个,主宰所有人生死,颠覆所有规矩的,邪神。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从侧面的尸体堆里,暴起。
那是一名,装死的赵国死士。
他手中,握着一柄淬毒的匕首。
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刺向了魏哲的后心。
魏哲,似乎,毫无察觉。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李牧身上。
眼看,那匕首,就要刺中。
“叮!”
一声脆响。
一道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魏哲身后。
是惊鲵。
她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柄淬毒的匕首。
动作,和刚才的魏哲,如出一辙。
那名死士,骇然失色。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惊鲵的另一只手,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她做完这一切,又默默地,退回到了,三步之外。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魏哲,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只是,将已经快要断气的李牧,扔在了脚下。
然后,他抬起头。
看向,那片,已经彻底溃败,四散奔逃的,赵国大军。
看向,那些,已经杀得麻木,浑身浴血的,秦军铁骑。
他举起了,手中的惊鲵剑。
“游戏,结束了。”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血色的沼泽。
“现在。”
“开始,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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