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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只有死人最听话


寿春的雨还在下。

雨水冲刷着宫阶上的血,汇成一条条红色的细流,蜿蜒流向广场。

广场上,跪满了人。

都是楚国的公卿贵族,世家大族。

他们曾经衣着光鲜,颐指气使,在这座城市里呼风唤雨。

现在,他们像一群待宰的猪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魏哲坐在大殿的门槛上。

手里提着那把已经卷了刃的阔剑。

剑身上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紫色。

他有些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

是心里的厌倦。

杀人,也是个力气活。

尤其是杀这些只会哭喊、求饶、尿裤子的废物。

“侯爷。”

王贲大步走来,战靴踩在积血的水洼里,啪啪作响。

“一共三百七十二人。”

“楚国三公九卿,以及城内所有五百石以上的官员,除了战死的,都在这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跪在雨中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冷酷取代。

“怎么处置?”

魏哲抬起眼皮。

他的目光扫过广场。

那些贵族们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哭喊声更大了。

“侯爷饶命!我是左徒!我有大用!”

“我家中有黄金万两!愿全部献给侯爷!”

“侯爷!我女儿是楚国第一美人,就在府中,愿为侯爷铺床叠被!”

嘈杂的声音,像几百只鸭子在叫。

魏哲皱了皱眉。

“吵。”

他轻声说。

王贲没听清。

“侯爷说什么?”

魏哲站起身。

他走到广场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群人。

“我说。”

“他们太吵了。”

一名身穿紫袍的老者,猛地挣脱士兵的押解,冲了出来。

他扑倒在台阶下,把头磕得砰砰响。

“武安侯!老朽是屈氏族长!”

“老朽愿降!愿为大秦效犬马之劳!”

“屈氏在楚地经营数百年,人脉广阔,只要老朽一句话,各地郡县必会望风而降!”

“杀了我,楚地必乱!侯爷三思啊!”

魏哲看着他。

看着他额头上流下的血,混着雨水,糊住了眼睛。

“屈氏?”

魏哲歪了歪头。

“那个写《离骚》的屈原,是你什么人?”

老者一愣,随即眼中涌出一丝希冀。

“正是家祖!”

“侯爷也读过家祖的诗赋?”

“没读过。”

魏哲摇摇头。

“我只是听说,他骨头挺硬,宁愿跳江也不愿看着楚国灭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怎么到了你这儿,骨头就变得这么软了?”

老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老朽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噗!”

一道寒光闪过。

老者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脑袋飞了出去,滚到了人堆里。

鲜血从脖腔里喷涌而出,溅了旁边几个人一身。

尖叫声,瞬间刺破了雨幕。

魏哲收回剑。

“我不喜欢软骨头。”

他淡淡地说。

“也不需要什么人脉。”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些吓瘫了的贵族。

“王贲。”

“末将在!”

“都杀了吧。”

魏哲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

“一个不留。”

“既然他们喜欢跪着,那就让他们永远跪在这儿。”

“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筑成京观。”

“就立在王宫门口。”

“让那些还没死的楚人看看,这就是当官的下场。”

王贲的心脏猛地一缩。

三百七十二名公卿。

这是要把楚国的上层建筑,连根拔起啊。

“侯爷……这会不会引起楚地更大的反弹?”

“反弹?”

魏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死人,是不会反弹的。”

“只有把这些旧时代的寄生虫杀光了,楚地才算真正干净。”

“动手。”

“喏!”

王贲不再犹豫,一挥手。

“杀!”

周围的秦军甲士,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们拔出刀剑,冲进了人群。

屠杀,开始了。

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首死亡的交响乐。

鲜血把广场上的雨水,彻底染成了红色。

魏哲没有回头。

他走进大殿,关上了那扇沉重的宫门。

将那地狱般的声音,隔绝在门外。

世界,终于安静了。

……

大殿里,空荡荡的。

只有那个黑冰台的密探,还跪在阴影里。

“侯爷。”

密探的声音有些颤抖。

显然,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咸阳的急件。”

他双手呈上一卷竹简。

封泥上,插着三根红色的羽毛。

那是最高等级的加急文书。

魏哲走过去,拿起竹简。

捏碎封泥,展开。

字迹潦草,力透竹背。

那是嬴政亲笔。

没有客套,没有嘉奖。

只有一道冷冰冰的命令。

“楚地事毕,即刻北上。”

“伐燕。”

魏哲看着那两个字。

嘴角慢慢上扬。

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重新燃起的火焰。

“伐燕……”

他低声重复着。

“好。”

“很好。”

他把竹简扔在案几上。

“告诉王贲。”

“别杀得太慢。”

“收拾一下,天亮就出发。”

密探一惊。

“侯爷……天亮?”

“大军刚刚经历恶战,不需要休整吗?”

“而且……粮草补给也还未……”

“休整?”

魏哲打断了他。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的屠杀已经接近尾声。

雨,下得更大了。

“你听。”

魏哲指着外面。

“他们在哭。”

“燕国的人,也在等这雨停。”

“趁着我的刀还热。”

“趁着这雨还没停。”

“去给他们,送个惊喜。”

密探看着魏哲那张在闪电下忽明忽暗的脸。

打了个寒颤。

“喏!”

……

翌日清晨。

寿春城的百姓,战战兢兢地推开门缝。

他们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王宫广场前。

一座由数百颗人头堆成的金字塔,耸立在雨中。

那些人头,有的怒目圆睁,有的惊恐扭曲。

最顶端的,是屈氏族长那颗花白的头颅。

而在城外。

一支黑色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没有欢呼胜利的仪式。

没有抢掠财物的狂欢。

他们沉默得像一群兵马俑。

身上还带着昨夜的血腥气。

魏哲骑在马上。

换了一匹新的战马。

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这原本是楚王负刍的坐骑。

现在,归他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

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

“走。”

他一拉缰绳。

白马长嘶,向北疾驰而去。

身后,三万铁骑,轰隆隆地跟上。

像一条黑色的恶龙,离开了它的狩猎场,扑向下一个目标。

……

北上的路,并不好走。

暴雨过后,道路泥泞。

战马的蹄子深陷在烂泥里,每一步都很吃力。

但没有一个人敢抱怨。

因为魏哲就在最前面。

他不吃,不喝,不睡。

像个不知疲倦的铁人。

士兵们看着那个背影,眼中的敬畏,压过了身体的疲惫。

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将军。

这是他们的神。

一个掌管杀戮与胜利的神。

第三天黄昏。

大军行至巨阳县界。

前方是一条峡谷。

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嶙峋。

一条窄路,穿谷而过。

“吁——”

魏哲勒住马。

他抬起头,看着峡谷上方的绝壁。

夕阳如血,照在山石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有杀气。”

他轻声说。

身后的王贲立刻拔剑。

“全军戒备!”

“盾阵!”

“哗啦!”

前锋营迅速举盾,结成铁桶阵。

弓弩手张弓搭箭,瞄准了两侧山崖。

静。

死一般的静。

只有风穿过峡谷的呼啸声。

忽然。

一阵琴声,从山顶飘了下来。

琴声铮铮,如金铁交鸣。

带着一股悲愤,一股决绝。

魏哲笑了。

“有点意思。”

他拍了拍马脖子,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既然来了。”

“何必藏头露尾。”

“滚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

但在内力的激荡下,在峡谷中回荡,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琴声戛然而止。

“铮!”

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琴弦断了。

十几道人影,从山崖上飞掠而下。

身法轻盈,如落叶,如飞絮。

稳稳地落在峡谷中央,挡住了秦军的去路。

清一色的白衣。

每人背上,都背着一把长剑。

为首一人,是个中年男子。

面容清篋,留着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只是此刻,他的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

“魏哲!”

中年男子长剑出鞘,指着魏哲。

“你这屠夫!魔头!”

“今日,我墨家钜子令下,特来取你狗命!”

“为寿春城的几十万冤魂偿命!”

“偿命!偿命!”

他身后的十几名剑客齐声怒吼。

剑气冲天。

王贲大怒。

“大胆狂徒!”

“弓弩手!射死他们!”

“慢。”

魏哲抬起手,制止了王贲。

他看着那群白衣剑客,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墨家?”

“兼爱?非攻?”

他摇了摇头。

“你们不好好在机关城里躲着,跑来送死?”

“送死?”

中年男子冷笑。

“魏哲,你休要猖狂!”

“你虽有千军万马,但这峡谷狭窄,大军展不开。”

“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他脚尖一点地。

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虹,直扑魏哲。

“杀!”

十几名剑客紧随其后。

他们的剑法极其刁钻,配合默契。

显然是练过某种剑阵。

“保护侯爷!”

王贲大吼,就要带人冲上去。

“退下。”

魏哲的声音,冷得像冰。

“谁也不许动。”

“既然是来找我的。”

“那就让我,陪他们玩玩。”

话音未落。

魏哲动了。

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

没有拔剑。

甚至没有用兵器。

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白皙,修长,看起来有些文弱的手。

但这只手,在这一刻,变成了死神的镰刀。

“呼!”

他直接迎上了那道白虹。

中年男子见状,心中大喜。

狂妄!

竟然敢徒手接我的“墨眉剑法”!

找死!

他手腕一抖,剑锋化作点点寒星,笼罩了魏哲全身大穴。

“死吧!”

然而。

下一瞬。

他的笑容凝固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刺空了。

眼前那个黑色的身影,像一阵烟,凭空消失了。

“太慢了。”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紧接着。

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咔嚓。”

一声脆响。

中年男子的脖子,被硬生生地捏断了。

他的身体还在半空中,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魏哲随手一甩。

尸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砸向了后面的剑阵。

“砰!”

两名剑客躲闪不及,被尸体砸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师叔!”

剩下的剑客惊呼。

他们的阵脚乱了。

恐惧,在他们眼中蔓延。

这还是人吗?

一招。

只用了一招。

就杀了他们的领队师叔。

魏哲落在地上。

他拍了拍手,像是拍去手上的灰尘。

“这就是墨家的剑法?”

“花里胡哨。”

“杀人,要直接一点。”

他抬起头,看着那些面露惊恐的剑客。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你们说,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好。”

“我现在就站在你们十步之内。”

“来杀我啊。”

他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毫不设防的样子。

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也是一种极致的自信。

剑客们互相对视一眼。

眼中的恐惧变成了疯狂。

“跟他拼了!”

“为了天下苍生!”

“杀!”

剩下的十一名剑客,怒吼着,同时冲了上来。

剑光如网,从四面八方罩向魏哲。

魏哲叹了口气。

“无趣。”

这一次,他拔剑了。

腰间的阔剑,发出一声龙吟。

“锵!”

一道黑色的扇形剑气,横扫而出。

简单。

粗暴。

没有任何技巧。

只有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速度。

“当当当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断裂声。

那十几把精钢打造的长剑,在魏哲的阔剑面前,脆弱得像枯枝。

全部断裂。

紧接着断裂的,是他们的身体。

剑气扫过。

十一名剑客,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定格在原地。

然后。

他们的上半身,缓缓滑落。

鲜血,像喷泉一样爆发。

整整齐齐。

全被腰斩。

峡谷里,瞬间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那几个还没死透的剑客,在地上痛苦地爬行,拖着自己的肠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魔鬼……你是魔鬼……”

魏哲走过去。

一脚踩在一个剑客的脑袋上。

“噗。”

惨叫声停止了。

他没有停。

一脚一个。

像是在踩碎几只蚂蚁。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他才收剑回鞘。

白色的靴子上,没沾上一滴血。

“王贲。”

“末将在!”

王贲看得热血沸腾,喉咙发干。

太强了。

这才是他们的主帅。

“把这些尸体,挂在峡谷口。”

“写上八个字。”

魏哲跨上战马。

“哪八个字?”

“兼爱非攻,死路一条。”

王贲一颤。

这是在打墨家的脸。

是在向整个江湖宣战啊。

“喏!”

大军继续前行。

穿过那条铺满尸体的峡谷。

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

……

五日后。

易水河畔。

这里是赵国旧地,如今已是大秦的疆土。

也是通往燕国的必经之路。

大军在河边扎营。

魏哲站在河滩上,看着滚滚北去的河水。

风,有些凉了。

已经是深秋。

燕地的风,带着一股塞外的寒意。

“侯爷。”

一名亲卫快步走来。

“王翦老将军的使者到了。”

“哦?”

魏哲转过身。

“让他过来。”

片刻后。

一名身穿秦军甲胄的校尉,快步走到魏哲面前,单膝跪地。

“卑职见过武安侯!”

“王老将军现在何处?”

“回侯爷,大将军已率主力二十万,攻破了代国边境,正在围攻代王嘉的残部。”

“大将军命卑职前来传信。”

“请侯爷率军,从侧翼穿插,直取燕国南境,切断燕代之间的联系。”

魏哲点了点头。

王翦的战术,很稳。

先灭代,再图燕。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但是。

魏哲不喜欢稳。

他喜欢快。

“回去告诉老将军。”

魏哲看着北方,眼神闪烁。

“侧翼穿插,太慢了。”

“我会直接率军,渡过易水。”

“直扑蓟城。”

校尉大惊失色。

“侯爷!不可啊!”

“蓟城乃燕国都城,城坚池深,且有燕军主力防守。”

“侯爷孤军深入,若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而且……”

校尉吞吞吐吐。

“而且什么?”

“而且听说,燕太子丹,招揽了天下奇人异士,组建了一支‘死士营’,专门为了对付……对付侯爷。”

“死士营?”

魏哲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好啊。”

“太好了。”

“我正愁这一路上太无聊,没人给我解闷呢。”

他拍了拍校尉的肩膀。

“你回去吧。”

“告诉老将军。”

“等他打完代国,来蓟城找我。”

“到时候,我请他在燕王的宫殿里喝酒。”

校尉看着魏哲那双疯狂的眼睛,知道劝不住。

只能磕了个头,匆匆离去。

魏哲看着易水对岸。

隐约可见,对岸的芦苇荡里,旌旗招展。

燕军,早就等着他了。

“太子丹……”

魏哲喃喃自语。

“你在等我吗?”

“我也在等你。”

“希望你的那些死士,比墨家的废物,能多撑几个回合。”

忽然。

一阵悠扬的箫声,从河面上飘来。

一叶扁舟,破开迷雾,缓缓驶来。

船头,站着一个白衣人。

高冠博带,腰悬长剑。

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中人。

在这个两军对垒,杀气腾腾的战场上。

这一幕,显得格格不入。

甚至是,诡异。

“那是谁?”

王贲拔出剑,警惕地盯着那艘小船。

“弓弩手!准备!”

“别动。”

魏哲眯起了眼睛。

他看着那个白衣人。

感觉到了一股气息。

一股,和他很像的气息。

那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

疯狂。

小船在距离岸边百步的地方停下了。

白衣人放下玉箫。

对着魏哲遥遥一拜。

“在下高渐离。”

“奉燕太子之命,特来为武安侯送行。”

声音清朗,穿透了风浪。

“送行?”

魏哲笑了。

“送我去哪?”

“黄泉。”

高渐离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紧接着。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筑。

那是一把乐器。

但在他的手中,却像是一件杀人利器。

“风萧萧兮易水寒。”

高渐离击筑而歌。

歌声悲凉,苍凉入骨。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随着歌声。

易水河面,骤然炸开。

“轰!轰!轰!”

几十道水柱冲天而起。

从水底,跃出几十名黑衣人。

他们手里拿着分水刺,像一群水鬼,踏浪而来。

直扑魏哲。

而在那芦苇荡里。

无数的火箭,如飞蝗般射出。

铺天盖地。

“这就是你的欢迎仪式吗?”

魏哲看着那漫天的杀机。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他拔出了剑。

那一刻。

他身后的三万秦军,仿佛看到了一尊魔神,在血海中苏醒。

“来得好。”

魏哲一步跨出。

“那就让这易水,也变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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