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醒了,但我决定继续装睡
三百弟子仍在沉睡,却已不再静止。
有人嘴角微扬,似梦中得道;
有人指尖轻颤,灵力自发游走经脉,破开多年淤塞;
更有几位曾走火入魔、经脉受损的外门弟子,此刻体内浊气尽除,丹田如新泉涌动,竟在无意识中完成了疗愈。
风过林梢,带起一片轻响。
终于,一名弟子睁开了眼。
他猛地坐起,双掌合十,惊觉体内灵力竟比昨日凝实三倍不止,连困扰他两年的“火毒反噬”之症也荡然无存。
他颤抖着摸向胸口旧伤处,那里曾烙下一道紫黑色的筋络,如今却光滑如初。
“我......好了?”他喃喃出声,声音不大,却如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越来越多的人醒来,起初是茫然,继而是震惊,最后化作难以抑制的狂喜。
有人跪地叩首,以为是宗门暗中赐下神丹;
有人奔走相告,说昨夜梦见一片无边花海,香气入魂,醒来便觉通体舒泰;
更有心思敏锐者抬头望向药园方向,那片常年贫瘠、杂草丛生的角落,此刻竟被一层乳白色的光晕笼罩,宛如仙境垂落凡尘。
高台之上,药尘子独立风中。
他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药方,墨迹犹新,正是他昨夜熬至三更写就的《醒神露·九转提灵版》,专为唤醒这些“堕落沉睡”的弟子所制。
可此刻,那纸页却在他指间微微颤抖,终被山风卷走,如枯叶般飘散于空中。
他没有去追。
目光死死盯着药园深处,盯着那棵老槐树下并肩而卧的两人。
林川依旧闭着眼,呼噜打得有节奏,仿佛天下万事都不过是扰人清梦的杂音。
而柳清浅,丹心堂千年不染尘的圣女,此刻正靠在他肩头,唇角含笑,睡得像个终于找到归处的孩子。
“师父。”阿福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声音很轻,像是怕惊了这场大梦。
药尘子没回头。
“他们不是堕落了。”阿福望着四周欢腾的弟子,低声道,“他们是......被治好了。”
药尘子浑身一震。
一生行医,他信奉“药石为先,针砭为辅”,认为唯有苦修、炼药、破障,方能登临大道。
他曾亲手调制数百种醒神丹,只为驱散弟子修行中的倦怠;
他曾怒斥“懒惰即堕落”,将贪睡的杂役逐出丹堂;
他甚至以“醒神露”为傲,称其可破幻境、斩心魔,乃正道至宝。
可现在呢?
那些被他视为“沉沦”的人,醒来后竟个个脱胎换骨;而那些日夜苦修、不眠不休的精英弟子,反而多有灵力滞涩、心境浮躁之象。
更讽刺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传人柳清浅,竟是被一个整日晒太阳、吃锅巴的杂役救了神魂。
“我修了一辈子医......”药尘子嗓音沙哑,像是从锈蚀的铁管中挤出,“却忘了......人最该治的,是心累。”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中药炉高高举起。
那炉通体银白,刻满符文,是他三十年前亲手炼制的第一件法宝,象征着他“以药证道”的初心。
下一瞬,他猛地一掷。
炉落石台,轰然碎裂,灵液四溅,药香冲天,却再无人去拾。
他转身离去,背影苍老而决绝,仿佛抛下了半生执念。
与此同时,药园深处。
林川依旧躺着,但其实早已察觉柳清浅醒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笑出声。
“你以后......还能给我送锅巴吗?”
他咧嘴一笑,眼睛仍闭着:“管够,还加灵奶,双份懒气发酵,保证酥到魂飞魄散。”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脸颊,动作极轻,像是怕碰碎一场梦。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林川摇头,语气懒散却不容置疑:“我不急,我最擅长的就是等。”
三年了,他在这片药园里晒太阳、打盹、煮糊锅巴,旁人笑他废物,师兄弟讥他无用。
可只有他知道,那方洞天之中,时间如江河奔涌,丹成万炉,灵草遍野,懒气如潮,日夜反哺。
他等的,从来不是出头之日。
他等的,是有人终于愿意闭上眼睛,相信
睡,也是一种修行。
说着,懒云座自动展开,化作一张宽大柔软的云床,轻轻托住两人。
林川拍了拍身边:“来,补觉,我给你守着。”
柳清浅依偎进他怀里,忽然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又被控制了呢?”
林川闭着眼,懒洋洋道:“那就再睡一次呗。”
他指尖轻点眉心,一道金光如丝,悄然没入她识海深处,那是“安梦锚点”的印记,可跨越空间,直连梦域结界。
“只要你梦见危险,结界自启,我随时能捞你回来。”他打了个哈欠,“再说了,我可是全仙界最勤快的偷懒者。”
她笑了,低语:“那......我能不能梦见你做饭?”
林川翻个身,嘟囔:“梦里我可是米其林懒人榜冠军,锅巴都能炼出九转金丹......”
话没说完,呼噜声再起,节奏悠长,仿佛天地间最安稳的钟摆。
而在山巅最高处,玄霄子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晨雾,落在那片氤氲着奇异懒气的药园。
他手中玉珏微微发烫,最终缓缓沉入身旁一根古朴石柱。
柱身刻满符文,此刻正泛起淡淡涟漪,如同沉入水底的星辰。
他低声问,声音几不可闻:
“此道可久?”玄霄子立于山巅,云海翻涌如潮,夜风尚未至,却已有寒意自九霄垂落。
他手中玉珏沉入怠音柱的刹那,整座青云主峰仿佛轻颤了一下,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律令被悄然唤醒。
石柱上的符文由暗转明,流转出淡金色的纹路,宛如脉搏跳动,与药园方向那层乳白色的懒气遥相呼应。
“此道可久?”他低声问,声音几不可闻,却似重锤砸在虚空。
坛仙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侧,一袭灰袍无风自动,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初生晨露。
他微笑,声音却如钟鸣般穿透迷雾:
“懒非不为,而是知止。天下修士负重前行太久,灵根压肩,心魔缠身,日夜苦修只为一线生机。可谁又问过,他们累吗?”
玄霄子瞳孔微缩。
他身为一宗之主,掌三万弟子性命,统御灵脉气运,何曾想过“累”字?
可此刻,望着山下那片仍在氤氲扩散的懒气光晕,听着演武场上此起彼伏的轻鼾与梦呓,他忽然觉得,那些声音竟比平日的诵经声更接近“道”。
“你说......这才是真正的‘歇’?”他喃喃。
“不是歇,是归。”坛仙轻道,“修仙本为超脱,可世人却将自己炼成了枷锁。林川所行,非避世,非堕落,而是替所有人按下暂停——让魂归梦,让心回温。”
玄霄子久久不语。
良久,他仰天长叹,声震云海:“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道’。”
风骤停,星月忽明。
他转身,衣袍猎猎,目光如电扫过天机阁方向:
“传我宗主令,从今日起,青云宗设‘安眠堂’,凡闭关者,必先入梦三日,以正心神;凡走火入魔者,不施针药,先引其入安梦结界;凡炼丹、炼器、悟法,皆可于‘梦修境’中试行,以防心执成障。”
命令如雷,瞬息传遍诸峰。
而药园深处,林川仍躺在懒云座化成的云床上,呼噜声悠长如古钟,仿佛与天地同频。
柳清浅静静凝视着他,眉眼柔和,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寒冬里走到了春光中。
她悄悄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叶落水面。
袖中滑出一枚玉符,通体莹白,刻着细密符纹,中央一行小字清晰可见:“懒律第一条:修仙可以赖床。”
她指尖微颤,将玉符轻轻放在他枕边,又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
“你总说修仙太累,不如睡觉。”她低语,唇角微扬,“那我就替你,把这句话刻进宗门律法里。”
夜风渐起,吹动林川额前碎发,他翻了个身,梦话嘟囔:
“明天......锅巴......加糖......别放辣......我怕做梦上火......”
话音未落,呼噜再起,安稳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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