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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长眼的东西


他认得这个图案。

这是当年先帝御赐给镇北王府的特殊响箭,非紧急军情不得擅用,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总督府里。

“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放肆。”

李河图阴沉着脸,对着身边的管家喝道。

管家刚要应声出门,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并没有人推门。

门是被一股无形的气劲硬生生震开的。

夜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呼啸着灌进了这间闷热而旖旎的新房。

门外的回廊上,原本应该守在那里的十几名护卫,此刻竟无一人站立。

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而在那满地狼藉之中,站着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

她手里提着一盏并不明亮的羊角灯,脸上的神情淡漠得就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李大人,这烟花好看吗。”

谢凝初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这江南春夜里的微风。

李河图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王嫣儿会动手,算到了顾云峥会劫船,甚至算到了城中的流言蜚语。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谢凝初敢在这个时候,这就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家丫头,你胆子不小。”

李河图很快镇定了下来,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封疆大吏,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信谢凝初一个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给身边的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心领神会,悄悄将手伸进了袖子里,那里藏着一支可以调动城防营兵马的鸣镝。

“胆子若是不大,怎么敢来喝李大人的喜酒呢。”

谢凝初仿佛没有看到师爷的小动作,她提着灯笼,一步步跨进了门槛。

“李大人这出戏演得真不错,假意好色昏聩,实则暗度陈仓,将私港的货物偷偷转移,又利用婚礼做局,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她每说一句,李河图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只可惜,李大人千防万防,却忘了一句老话。”

谢凝初在距离李河图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什么话?”

李河图冷冷地问道,他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师爷的鸣镝还没有响?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那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师爷,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喉咙。

鲜血,顺着指缝疯狂地涌出。

而在师爷的身后,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正在缓缓收回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匕首。

“这句老话就是,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谢凝初吹灭了手中的灯笼。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昏暗,只有那对龙凤花烛还在跳动着诡异的红光。

“你杀了我的师爷!”

李河图的额头上暴起了一根青筋,他猛地拔出了悬挂在床头的佩剑。

“不只是师爷。”

谢凝初指了指门外。

“李大人不妨仔细听听,现在的总督府,是不是太安静了一些?”

李河图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啊,太安静了。

前院的宾客虽然散了,但还有数百名家丁护院,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除非,他们都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

李河图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恐惧。

“也没什么只是把你送给吴谦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你。”

“我让人在今晚的喜宴酒水里加了一点佐料。”

“不可能!”李河图断然否认。

“所有的酒水我都让人验过绝对没有毒。”

“谁说是毒了?”

谢凝初歪了歪头:“那是一种名为醉仙游的软筋散,无色无味,验毒针根本验不出来。”

“而且它只有在闻到特定的熏香时才会发作。”

她指了指房间角落里那尊正在袅袅冒着青烟的麒麟香炉。

“李大人为了助兴今晚特意让人点了这种催情的‘暖玉生香’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李河图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连站立都变得极其困难。

原来,刚才那不是醉酒的眩晕,而是药效发作了。

“你想怎么样?”

李河图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谢凝初。

“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苏州城。”

“我是朝廷命官,是封疆大吏,杀了我就是造反!”

“造反?”

谢凝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李大人勾结海寇,私贩官盐,截杀忠良,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不过是在替天行道罢了。”

她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嫣儿身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吃了它你的力气很快就会恢复。”

王嫣儿吞下药丸感激地看了谢凝初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了瘫坐在地上的李河图。

那目光中的仇恨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现在把他身上的钥匙拿过来。”

谢凝初淡淡地吩咐道,王嫣儿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李河图面前,一把扯下了他腰间的那串钥匙。

这一次李河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以为拿到了钥匙就有用吗?”李河图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刺耳。

“那间密室除了钥匙还需要我的指纹和声纹才能打开,若是强行开启里面的自毁装置就会启动所有的账册都会在瞬间化为灰烬!”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谢凝初你赢不了我,你永远也拿不到镇北王的罪证!”

谢凝初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大人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谁告诉你我要去开你的密室了?”李河图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证据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一定非要原本。”

谢凝初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只狼毫笔,在手里把玩着。

“只要有人相信那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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