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清君侧
“殿下的意思是,釜底抽薪。”
林宗言那本是浑浊的老眼之中,爆发出了一阵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精光。
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看似早已是被逼入了绝境的死局,竟会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用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一针见血的方式,给彻底盘活了。
是啊。
张威的大旗,是“清君侧”。
可如今,君侧之“贼”墨临浩已死,正统的太子殿下也已重归。
那他这面大旗,便早已是名存实亡了。
“敢问殿下,计将安出?”
林宗言再一次躬下了身子,那本是充满了恭敬的语气之中,却是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迫切与期待。
“拟旨。”
谢凝初缓缓地走上了那本是空无一人的台阶,那双冰冷的眼眸,再一次环视了那早已是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
“昭告天下。”
“罪帝墨临浩倒行逆施,祸乱朝纲,已被太子殿下明正典刑,伏法于金銮殿上。”
“镇北军主帅张威,狼子野心,挟兵自重,意图谋反,实乃国之巨贼。”
“念在镇北军将士多年戍边有功,孤与太子殿下,不忍见尔等受奸人蒙蔽,沦为叛党。”
“特下此诏。”
“三日之内,凡弃暗投明者,无论官阶,一概赦其无罪。”
“若有能斩杀张威,提其首级来见者。”
“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封万户侯。”
这番话,就像是一柄早已是被淬炼了千百次的无形重锤。
狠狠地砸在了这金銮殿上每一个人的心上。
分化。
拉拢。
最后,再用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眼红的巨大诱饵,来彻底引爆那早已是埋藏在了镇北军内部的,猜忌与欲望。
好一个狠辣的阳谋。
“此计,甚妙。”
林宗言那张本是古井无波的老脸之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抹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激动与震撼。
“可,由何人去传这道旨意呢?”
这个问题,让那本是刚刚才活络起来的朝堂气氛,再一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是啊。
张威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这道旨意,无异于是要将他给彻底逼上绝路。
前去传旨之人,怕是连那镇北军的大营都还未曾踏入,便会先一步被那早已是恼羞成怒的张威,给一刀斩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传旨。
这分明就是去送死。
“末将,愿往。”
卫衍那早已是嘶哑干涩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响彻了整座金銮殿。
他缓缓地从那冰冷的地面之上站起了身,那双早已是被一片血红所彻底笼罩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迎上了那双冰冷得不带半分情感的,绝美眼眸。
“镇北军的将士,还认得我这张脸。”
“由末将前去,或许,还能多几分让他们信服的可能。”
“不行。”
谢凝初想也未想,便已直接开口。
“你的命,比一个张威金贵。”
这句话,让卫衍那颗本是早已被无尽的仇恨与屈辱所彻底填满了的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狠狠一颤。
也让那些本还对这个女人心存着几分偏见与忌惮的文武百官,那本是复杂的眼神,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变得愈发复杂了起来。
“可除了末将,怕是再无更合适的人选了。”
卫衍那沙哑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不解与困惑。
“谁说没有?”
谢凝初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双仿若早已是看穿了这世间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缓缓地越过了那早已是黑压压一片的文武百官。
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跪在墨临渊身侧,仿若神魔般的恐怖男人身上。
“一道圣旨,还不够。”
“想要让镇北军那些早已是杀红了眼的骄兵悍将们,心甘情愿地放下武器。”
“还需要一样东西。”
“一样,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
“是什么?”
卫衍下意识地追问道。
“卫老将军的,帅印。”
这五个字,就像是一道足以将这天地都彻底撕裂的无形惊雷。
毫不留情地劈开了卫衍那早已是被无尽的迷茫与困惑所彻底笼罩了的,最后一片混沌。
帅印。
那枚象征着镇北军最高统帅权的,黑铁帅印。
见印,如见人。
这是他父亲当年亲手立下的,铁律。
“帅印一直由末将贴身保管,从未离身。”
卫衍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早已是被他给捂得温热的,沉重帅印。
“请殿下过目。”
“很好。”
谢凝初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双冰冷的眼眸,却是再一次落回到了卫衍那张充满了不解与困惑的,年轻脸庞之上。
“卫衍。”
“本宫再问你。”
“当年你父亲身边,可有什么绝对信得过,且在军中颇有威望的老人?”
这个问题,让卫衍那本是充满了决绝与疯狂的脸,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愣。
“殿下指的是,王伯?”
他那本是充满了迟疑与不解的眼睛,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终是化作了一片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了然与决绝。
“王德忠,曾是家父的亲兵队长,后因腿部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才不得不退了下来。”
“如今,正在家父当年赐下的老宅之中,颐养天年。”
“王伯为人忠厚,在军中素有威望,若是能请他老人家出山。”
“或许,真的能……”
“不必了。”
谢凝初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平静得不带半分波澜的声音,就像是一盆早已是被冰雪所彻底浸透了的刺骨冷水。
毫不留情地浇熄了那刚刚才从卫衍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
“一个早已是远离了沙场多年的废人,又能有多大的分量。”
“本宫要的,是一个能让张威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会毫不犹豫地,对他拔刀相向的人。”
这句充满了无尽的血腥与杀伐的话语,让那本就早已是噤若寒蝉的金銮殿,在这一刻,彻底被一片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所彻底笼罩。
也让卫衍那颗本是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挣扎的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轰然一颤。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这个女人的心,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冷,还要硬。
她根本就不是要劝降。
她这是要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当那引爆整座镇北军大营的,第一枚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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