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同流合污
他缓缓地从那早已是瘫软如泥的李福手中取过了那杯早已是盛满了琥珀色酒液的精致酒樽。
那浓郁的酒香,混杂着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诡异甜香,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可就在他即将要将那杯足以决定他全家生死的毒酒一饮而尽的瞬间,
谢凝初却是再一次缓缓地开了口。
“卫将军可知废太子是如何死的?”
这句话让卫衍那本是疯狂前冲的动作,在这一刻轰然一顿。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谢凝初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封早已是被鲜血所彻底浸透了的陈旧信笺。
“我只是恰好知道,”
“你的父亲曾是废太子最倚仗的心腹,”
“而你卫家更是早已被先帝打上了乱臣贼子的烙印。”
“你胡说!”
“我父亲对大胤忠心耿耿,绝无可能与那废太子同流合污。”
“是吗?”
“这不可能!”
“家父一生忠烈,”
“为守护大胤江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他绝无可能是那废太子的乱党。”
“战死沙场?”
谢凝初笑了。
“卫将军,你是不是忘了?”
“你的父亲是死在了当今陛下登基的前一夜,”
“死在了那场本该是用来‘清君侧’的宫变之中。”
这句话让卫衍那双本是充满了滔天怒火的星眸,在这一刻轰然圆睁。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这个女人是在告诉他:
他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什么战死沙场,
他,是被眼前这位他誓死效忠的君主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你……你胡说!”
他那早已是变了调的惊恐尖叫,就像是一头早已是被逼入了绝境的野兽那最后的垂死挣扎。
“陛下曾亲口与末将说过,”
“家父是为护驾力竭而亡,”
“更是亲封了家父为护国公,世袭罔替。”
“陛下待我卫家恩重如山,”
“你这妖女休想在此挑拨离间!”
“恩重如山?”
谢凝初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玩味了。
“卫将军,你可知这封血书从何而来?”
“是废太子留给他最信任的死士的。”
“信中详述了先帝是如何为了替新皇铺路,而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的,”
“更是写明了,一旦他遭遇不测,”
“这些死士便要不惜一切代价,辅佐他唯一的血脉,重夺这本该是属于他的一切。”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卫将军似乎不信。”
谢凝初那双仿若早已是看穿了这世间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落在了那早已是被无尽的惊恐与骇然所彻底吞噬了的年轻将军身上。
“也罢。”
她缓缓地将那封早已是被鲜血所彻底浸透了的陈旧信笺,轻轻地抛到了卫衍的面前。
“这上面的字迹,卫将军应当认得。”
那熟悉的笔锋,那早已是刻进了他骨子里的朱红印鉴,让卫衍那本是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挣扎的身体在这一刻轰然一僵。
这是废太子墨临渊的亲笔信。
更是他当年用以联络心腹死士的唯一信物。
“不,这不可能!”
“这是伪造的!”
墨临浩那早已是变了调的惊恐尖叫,就像是一只早已是被猎人踩住了尾巴的疯狗。
“卫衍,你休要听这妖女胡言。”
“她是在挑拨你我君臣之间的关系。”
“给朕杀了她!”
“只要你杀了她,朕便将这京城兵马尽数交由你卫家掌管,世袭罔替!”
这番充满了无尽的诱惑与杀机的承诺,却并未能让卫衍那早已是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挣扎的心,生出半分的波澜。
他缓缓地伸出了那只早已是被冷汗所彻底浸透了的颤抖大手,捡起了那封足以决定他卫家满门生死的血书。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早已是被烧得通红的无形烙铁。
毫不留情地烙印在了他那颗本是充满了无尽的忠诚与信仰的心上。
“‘清君侧’之名,乃为父之意。”
“‘逼宫’之行,实为父之谋。”
“临浩生性多疑,心胸狭隘,断非明主之相。”
“卫卿忠勇,朕若身死,吾儿临安,便托付于卿。”
信的末尾,是卫衍再也熟悉不过的,他父亲那刚劲有力的亲笔签名。
卫毅。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他的父亲,那个被他当成了毕生信仰的护国公,根本就不是什么为护驾而死的忠烈之臣。
他是废太子最忠诚的棋子。
更是这场本该是属于新皇的“清君侧”宫变之中,最大的牺牲品。
“陛下。”
卫衍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本是充满了杀伐与决绝的星眸,早已是被一片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血红与空洞所彻底取代。
“末将只想问您一句话。”
“家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他自然是为护驾而死。”
墨临浩那闪烁不定的眼神,那早已是乱了方寸的惊恐尖叫,早已是将他内心深处那最不堪的秘密彻底出卖。
“是吗?”
谢凝初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玩味了。
“可我怎么听说,当年卫老将军是身中七箭,箭箭穿心。”
“而那七支箭,尽数都来自于他最信任的,同袍之手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足以将这天地都彻底撕裂的惊雷,毫不留情地劈开了卫衍那早已是处在了崩溃边缘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想起来了。
当年他为父收尸之时,曾亲眼见过那七个贯穿了整个胸膛的恐怖血洞。
可军中的仵作却告诉他,那是被叛军的重弩所伤。
原来,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这位他誓死效忠的君主,为了掩盖自己那最丑陋的罪行,而精心编织的谎言。
“你……”
卫衍缓缓地转过了身,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落在了那个早已是被无尽的恐惧与屈辱所彻底吞噬了的九五之尊身上。
“陛下,末将只问一遍。”
卫衍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一缕随时都会被这金銮殿上的穿堂风所彻底吹散的无根浮萍。
“家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不再是臣子对君主的问询,而是一个儿子在为自己那死不瞑目的父亲,讨要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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