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穿脱马甲
也是巧了，那买七十斤稻谷的瘦高个正好催着去碾米，估摸听见了就瞥了江秀菊一眼。
两个人都戴着头罩，同样蒙头蒙脸，也就眼睛对视上了。
小老太立马跟踩了尾巴似的起了警惕心，跟着大小眼到下一户去买米的时候和丁老四嘀咕，“刚才那瘦高个看了我一眼，别是惦记上我的粮食了吧，一百斤呢。”
要是别人说这话，丁老四保准搁心里头蛐蛐人家是多事的事儿精。
可这是亲妈，他也只能摇摇头说，“咱家买得多吧。”
江秀菊心里还是有块石头压着。
就这么说吧，平日里她听说谁谁谁家倒反天罡，婆婆遭儿媳妇欺负得不要不要的，下意识都得给事情真实性打个折扣。
上一代的老年妇女可是从旧社会里过来的，根本就没有那么蠢。
蠢的基本上年纪轻轻就已经被磋磨死了，能活下来的基本都是人精。
那些成天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老婆子已经精明成那样了，那跑社会的人心眼子只会更多。
小老太还是觉得那眼神不太对。
她就跟大小眼打听着，随便扯了个姓说：“同志，刚才走过去那瘦高个姓李吧，我好像哪瞧见过，就在电影院上班呢吧。”
大小眼说：“认错了，那姓张的，人家也不在电影院上班。”
话落还压低了声音，“打投办的，所以咱们这一趟绝对安全，他可不敢做贼喊抓贼。”
老辈子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一样的道理。
到下一家了，母子俩往后站着，等那大小眼去敲门。
江秀菊一拍大腿。
边上丁老四吓了一跳：“咋?咋了？”
小老太顾不上回话，她想起来上辈子严打那一段时间揪出来一个姓张的，前单位也是打投办。
那时候会游街，她还去看过。
长啥样没记住，但事儿能记个七八分，听说是个黑吃黑的老手，经常脱了工作马甲就当普通买家跟各行业的介绍人打交道。
人也是真买东西，但是自个买完以后马甲一穿，半路上就把刚才同行买货的那些人给截停了。
谁都是有单位的，私底下的买卖不能声张，大部分人只能归结于运气不好。
人家不把你抓去劳改就该谢天谢地了，自认倒霉就完事了。
这人之所以被逮住还是因为公安抓住了个小偷。
小偷都吓尿了，毕竟抓到吃枪子都有可能，啥都往外交代。
那偷来的赃物里头，正好有一麻袋布料。
那会刚好取消在布票的前夕，老百姓反而怕从此以后买不着布，老多人找门路。
公安也不是吃白饭的，还没正式取消布票呢，这么一麻袋的布料来源指定不正规。
往下摸查就把那姓张的揪出来了。
抓回去一问，人家穿脱马甲非法打劫都干了将近十年了。
听说这事时，江秀菊还和旁人讨论咋能十来年都没人发现呢。
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物资又那么紧缺，就没有人私底下找点关系去打投办活络下，问问东西在谁手上？
双方一盘点，那姓张的可不就现原形了么。
再者，那些被半路打劫的人从声音就该听出点什么吧。
上辈子的江秀菊只能感慨着，这世道就是一帮草包台子呦，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那个‘张’是不是今晚上这个‘张’还不好说，江秀菊寻思带小儿子来也有好处，叮嘱说：“你盯着点那瘦高个。”
大小眼喊话了，江秀菊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买米。
这家是个老婆子当家，还得跟江秀菊叨叨几句今年能保持360斤口粮标准不错啦，这卖一百斤的口粮得的钱要给大孙子当路费和生活费呢。
人还得拍着心窝子喜滋滋的叨叨自家的根红着呢，所以大孙子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去啦。
一百斤口粮没了，那得有好几个月吃糠野菜，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江秀菊也得跟那老婆子叨叨几句都不容易。
那老婆子“啊....是啊....哎呀...是这个道理啊。”
两老太唠得火热，直到边上一男人实在忍不住，对江秀菊说：“我妈耳朵早聋了，她其实听不见你说啥，但是她爱说话.”
江秀菊：“.....。”
一百斤散发清香的干燥谷子已经到手了。
大小眼搁边上做客见证，两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事就算是完了。
江秀菊喊：“老四。”
没人回应，院子里外都没有人。
大晚上的也不能扯着嗓子哇哇叫。
那大小眼本来都要带余下的人去下一户买粮了，瞧见就要过来帮个忙。
江秀菊示意不用，扎了个马步‘rou’的一下把一百斤稻谷拎起来放自行车后座，掏腿上车溜溜哒的出了门。
按理说是要一块买完粮食再一块去加工。
那瘦高个不是头一回来，知道碾米厂在哪，人家早就去了。
江秀菊也能听见轰隆隆的机器声。
这等待的功夫都能碾完米了，她去问大小眼，“非要一起行动么？要不我也先去碾米，等会找不着路再回来成不成？”
既然是人家带来的，多商量是没错的。
大小眼干这行也是要筛选顾客的，这会他能确定这老同志是个靠谱的，放心点点头说：“行。”
他盯着江秀菊远去的背影。
就今儿这个大妈，看着像是走几步路就喘的样子。
那一百斤稻谷他拎着都得使大劲，这大妈刚才一下子就给拎起来了。
老一辈给人的感觉就是神叨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景就冷不丁触发神秘力量。
而这边，江秀菊已经离灯光越来越近了。
机器嗡嗡嗡声听得越发的清晰。
到了一处比茅草屋好不了多少的小屋子前，江秀菊借着月光看到自家另外一辆车子。
这生产队算近郊，已经通了电灯。
不过不顶什么事儿，那几瓦的亮度也就勉强能看清楚里面啥情况。
丁老四就在里头，就好像要跟人家说悄悄话一样的贴着那瘦高个站。
那距离近的，对方要是有腰间突出，丁老四都能给人推回去。
江秀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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