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最不喜欢你自作主张
马伊然被开除了。
开除理由——侵害他人合法权益，严重扰乱校园秩序。
这个理由，可谓重中之重，毫无狡辩的余地。
校长办公室里，乔智林冷眼旁观马伊然父母跳脚。
他们家马伊然无辜。
他们家马伊然最善良。
最重要，他们家马伊然成绩好，能考重本，四十八中难道不考虑升学率吗？
女校长淡淡听完，无所谓道:“嗯，不考虑，那是一中才需要考虑的，反正我们已经垫底，没有心理负担。”
马家父母继续咆哮:“我们马伊然是好孩子！！你们学校针对我们！”
乔智林冷哼一声，好孩子，害群之马还差不多。
有害人之心，以后要是进入体制内或者成了教育工作者，那还得了！
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年轻的教导主任笑着递过去钢笔:“请家长签字吧，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哦。”
四十八中一把手二把手外加班主任都在这儿，垂直管理，上下一心。
将开除的事板上钉钉。
五月底学校月考结束，千寻总分再创新高——650分。
千遇欣喜万分，转过身看见陈幸490分，嘴角的笑慢慢压了下去。
努力一年，还是没能突破500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距离稳上清华，还差整整一百分。
“班长来了？”
千遇尚未走出教室，听见有学生和陈幸打招呼。
她轻叹一口气，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好要么加练，要么回家学习。
马伊然都被开除了，回家这条路很安全的。
千遇抽出粉色戒尺捏在手心。
察觉熟悉的味道靠近，抽出戒尺，调皮地往后一捅。
正好捅在陈幸腹肌上。
天气渐暖，他身上只有一件浅色单薄立领短袖。
最近一年天天坐室内练素描和色彩，没往紫外线强的外野跑，小麦色皮肤褪去一些深色素，白了不少。
配上这身清爽的校服打扮，将人提前送进夏天的氛围，仿佛下一秒，陈幸会笑着掏出一块鲜红翠绿的西瓜，问你吃不吃。
身后的人没反应，就这么继续任由戒尺戳着，兀自伸手拿她收拾好的书包。
千遇觉得有些无趣。
陈幸这是怎么了？
换作以前，他肯定会配合自己，夸张地捂住腹部，来一段即兴表演:“竟然……是你……”
夸张吐血后，说出浮夸但经典的台词:“你……可曾……爱过……”
他演技太烂，动作和台词五花八门，每次千遇都会忍俊不禁。
哪怕他不在身份再想起，嘴角还是会不由勾起。
陈幸给的快乐，带着延时性。
同等的，他带来的烦恼，也是绵绵长长的。
“陈幸，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快乐。”
走出校园，千遇不安地用手指翻滚戒尺。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没有，”陈幸抬手，手心贴了下她后脑勺，“这周还去见丹丹吗？”
千遇忙不迭点头:“去！我们约好在二号线汇合，去博物馆门口买两碗豆腐脑，边吃边坐轻轨去图书馆，明天就在图书馆待一天。”
“她带沈其烦吗？”
千遇面色有些为难，她听出陈幸想和她一起去:“我俩还约了去逛服装店。”
陈幸最近太粘人了。
可是，有些服装店，是不方便带男朋友的。
“好，那我去上课，等你结束来接你。”
事实是，陈幸请假了，没去美术工作室。
他就站在千遇不远处，看着她和新朋友第一次小手牵小手，分享一碗不放辣椒的炸土豆，面对面腼腆的笑。
看她努力融进人群里，一边怯懦好奇，又一边勇敢尝试的小表情。
陈幸站在镜头外，站成了一块沉默的石头。
人无法改变即将到来的分别，就像阻挡不了时间的流逝。
比如对面高三年级的最后一节晚自习，再亮的灯也会被拉闸，再满的草稿纸也会被收进纸箱。
我们都被推着往前走。
时间很快来到赵高林生日前一周。
这周只上四天课，上到周四开始放端午节。
A市护城河有划龙舟比赛，江边有了热闹的趋势。
江水慢慢暖和。
千遇的打水漂计划，迟迟没机会完成。
这周，陈幸变得越发奇怪。
他拎着原来的饭桶，连着两天给千遇送午饭和晚饭。
千遇忍不住又抽戒尺戳他腹肌:“七月初统考近在眼前，虽然妈妈不在家，但我吃食堂也是一样，你现在时间很宝贵，怎么能浪费在我身上。”
和陈幸说话也费劲，他最近的回复总是慢半拍。
表情少之又少。
像面瘫了一样。
看着是稳重可靠了。
可千遇还是喜欢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她有时候睡觉前整理他们最近的氛围，怀疑是不是她无形中给陈幸太大压力了。
她想说，其实陈幸上不了清华，她也不会和他分手。
他只要有上进心就行，努力去读大学，积累更多文化，成为更有目标的模型产品设计师。
“江小水，我想每顿饭都和你一起吃。”
他最近突然冒出来的话，总让千遇心里一乱，甜到发齁，千遇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又补充:“陈幸这辈子的时间，都会给江小水，吃顿饭的时间，怎么算浪费。”
千遇哪受得了这样肉麻的话，埋头吃饭，一边约法三章:“做饭很辛苦，费时费力，等妈妈回来，你不要给我送饭了。”
等了好一会儿，陈幸又哑巴了。
她抬起眼皮，狠狠斜睨一眼。
陈幸没有分心，而是专注地盯着她，像要把她脸上盯出一个洞一样。
千遇笑着咬筷子:“陈幸，你说话啊。”
她拿戒尺戳他。
才听见飘在半空的一声“好”。
当天晚上，回到家，打开门一道暖光溢出，千遇眼睛一亮，妈妈回来了。
“妈妈。”
她开门先找妈妈，抬头看见好七八个堆积的纸箱子。
文素素从最里面的房间出来，戴着手套，她刚才在打扫房间。
“厨房煮了宵夜，小水是先吃宵夜还是先洗澡？”
千遇站在客厅，鞋子还没来得及换。
她疑惑地环视一圈，开玩笑道:“妈，我们要搬家吗？”
仔细看，客厅被收拾得像个样板房。
“嗯，搬家。”
文素素没看她，提醒她吃夜宵，转身继续干活，全身充满干劲，眼角染着淡淡的笑意。
千遇追妈妈几步，发现自己还没换鞋。
折身以最快速度换好，书包都来不及送书房，追在妈妈忙碌的身后问:“妈妈，我们搬哪儿去？”
声音不自觉放轻。
文素素正要开口，茶几上她的手机在振动。
她抬下巴指了指，“先给妈妈拿手机。”
千遇乖乖去拿，背上还背着书包。
“妈妈，是外婆。”
“嗯，你替我接，就说我到了，不用担心。”
千遇抬手滑开。
外婆听见她的声音，高兴得合不拢嘴:“房子都收拾好了，等你和妈妈回来，就能住海景大平层，楼下就是你的学校，对面是海大，千遇，你开不开心？”
我的学校？
千遇抬头看母亲。
文素素擦飘窗的动作顿了两秒，没说什么，继续动作。
“千遇，外婆很高兴你能和妈妈一起回来，我们都很想你，快回来吧，千遇宝贝。”
电话里，外婆正在无限畅想。
她说要带千遇去海边踩沙滩。
千遇一言不发接完整个电话。
直到电话挂断，家里一片寂静，只有无声呼吸的母女俩。
千遇难受地深呼吸一次，她说:“妈妈，我最不喜欢你自作主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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