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吧达 > 囚娇难驯 > 第122章 无法面对

第122章 无法面对


他浑身一僵,所有准备好的安慰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的芽芽……”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碎,“是不是回不来了?”

“不会的!你别说傻话!我们继续找,一定能找到!”他急切地上前。

就在这时,沈清澜忽然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没有他预料中的悲伤,而是空洞洞的。

然后,在他目眦欲裂的注视下,沈清澜向后一仰,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决绝地翻过了栏杆,坠入了那片海水里。

“沈清澜——!!!”

段铭的嘶吼声在空旷的海面上显得如此微弱,瞬间被海风和浪涛吞没。他扑到栏杆边,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像折翼的鸟,迅速被暗沉的海水吞噬。

他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来人!快来人!!”段铭猛地回头,朝着空无一人的甲板疯狂嘶喊。声音在奢华却死寂的游轮上回荡,得不到任何回应。

是他!是他为了所谓的“二人世界”,刻意屏退了所有随行的保镖和佣人!

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向船舱内部,寻找任何一个可能听到他呼喊的人。

宝贵的、决定生死的几分钟,就在他这愚蠢的安排下,被硬生生耽误了!

当他终于带着几个惊慌失措的水手和随行医生赶回甲板,用探照灯锁定那片海域,将沈清澜从冰冷的海水中打捞上来时,一切都太晚了。

她安静地躺在湿漉漉的甲板上,白色的长裙紧紧贴着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勾勒出僵硬的轮廓。海藻一样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紧闭着,再无生气。

随行医生跪在地上,徒劳地进行着心肺复苏,按压,人工呼吸……一遍又一遍。

段铭僵立在几步之外,眼睁睁看着医生每一次用力的按压,都仿佛按在他自己的心脏上,带来一阵阵剧痛。

终于,医生停了下来,颓然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段先生……节哀。夫人她……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不……不可能……”段铭喃喃着,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呢?他的妻子,刚才还站在那里,怎么会……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直到炸开一声凄厉的呼喊:“姐姐——!”

是沈清仪。她踉跄着赶来,头发凌乱,妆容早被泪水晕花。

她一眼就看到了甲板上那具毫无生息的、穿着湿透的白裙的身体,以及跪在旁边,失魂落魄、衣服还干干爽爽的段铭。

沈清仪身体晃了晃,仿佛无法承受眼前这骇人的景象。

下一秒,她眼中迸发出蚀骨的恨意和悲痛,猛地冲上前——

“啪!”

一记用尽全力的耳光狠狠扇在段铭的脸上!

“段铭!”沈清仪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死死揪住段铭的衣领,泪如雨下:“你就在她旁边!你为什么不救她?!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没有救她?!你硬生生拖了那么久!!”

他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不会游泳,想说在那种情况下找来专业人士是最好的选择。

可所有的辩解,所有的理由,在沈清澜冰冷的尸体面前,在沈清仪这记包含着怨恨的耳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且罪孽深重。

他就这样任由沈清仪撕扯着,质问着。

……

烟灰簌簌落下,烫在他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他才猛地回神。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像一小座灰白的坟。

段铭又点燃了一支,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隐忍着痛苦的脸。

沈禾。

那张与沈清澜太过相似的脸,此刻不再是恍惚的慰藉,而是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时时刻刻凌迟着他。

他无法面对她。

真的无法面对。

每一次看到她,就像在照一面扭曲的镜子。镜子里,是亡妻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仿佛在问:“段铭,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这就是我们女儿应有的样子吗?”

沈禾就是活着的罪证。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当年所有错误的终极审判。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在提醒他,那个因他疏忽而走失的孩子,那个因他逃避而绝望投海的妻子……所有悲剧的源头,都指向他。

而他,甚至没有勇气承受这份审判。

所以,他怕。

他的怕比爱要多得多。

他害怕见到沈禾,害怕那双清澈眼睛里的探究与渴望,害怕从她口中听到关于过去二十多年生活的只言片语。

他宁愿芽芽永远活在模糊的想象里,也好过直面她口中那些他无法想象的、却因他而承受的苦难。

她这些年过得很糟糕。这个认知让段铭忍不住颤抖起来,几乎要拿不稳烟。他的芽芽,他和妻子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本该在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中长大,却因为他的过错,已经满负污名。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

他害怕跟她朝夕相处,害怕在饭桌上看到她或许不够“优雅”的用餐习惯,害怕感受到她与这个家、与他之间那道无形的、巨大的鸿沟。他更害怕在众人面前,挽着她的手,向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介绍:“这是我的女儿,沈禾。”

他怕看到别人眼中可能闪过的惊讶、审视,甚至……怜悯。

他段铭纵横半生,何曾需要承受这样的目光?

妻子的死已经让他心上有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溃烂流脓。女儿的归来,则是在那伤口上,撒了一把粗粝的盐,并强迫他日夜观看这惨烈的成果。

他直接用手指掐灭了最后一支烟,却感觉不到疼。胃部的绞痛也早已麻木。

他应该对她好的。

这个念头在浓稠的黑暗中挣扎。至少……至少在她即将到来的生日宴上。那是她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是她本该拥有却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庆典。

段铭想象着那个场景,灯火辉煌,宾客云集。他应该牵着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向所有人宣布:“这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必须这么做。


  (https://www.shubada.com/118351/11111237.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