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13大结局
岁月倏忽,又过了五六年。汴京的冬雪落了一场又一场,盛紘的身子渐渐佝偻,林噙霜也因早年忧思过重,鬓发霜白得愈发快了。这年深秋,盛紘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月余,终究没能熬过霜露。
墨兰赶到盛府时,正厅已挂起素缟,王若弗、林噙霜坐在榻边垂泪,华兰、如兰围在一旁,眼圈通红。盛紘躺在榻上,气息微弱,见墨兰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颤巍巍地伸出手:墨儿……”
墨兰上前握住他枯瘦的手,那双手曾是她童年里既敬畏又疏离的存在,如今却只剩一片冰凉。她喉头哽咽,轻声道:“父亲,女儿来了。”
盛紘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叹,缓缓闭上了眼睛。
满堂哭声骤起,王若弗捶着榻沿哭道:“你这老头子,倒是走得安详,留我一个人……”
墨兰站在榻前,心中五味杂陈。
丧仪办得庄重而不铺张,墨兰亲自为盛紘守灵三日,盛瑾、盛瑀衣不解带地守在灵前,华兰、如兰也日日来哭灵,长柏夫妻和长枫夫妻紧赶慢赶的赶得回来。明兰依旧是一身素衣,带着蓉姐儿静静立在角落,神色平静,却在行礼时,腰弯得比往日更低了些。
林噙霜经此打击,身子愈发孱弱,没过半年,便也油尽灯枯。
弥留之际,林噙霜拉着墨兰的手,老泪纵横:“我的墨儿……娘这一辈子,没给你争过什么,反倒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她浑浊的眼睛望着屋顶,似在追忆往昔,“若有来生,换娘护着你,不让你再看旁人脸色……”
墨兰握紧母亲的手,泪水终于落下:“娘,女儿不委屈。如今瑾儿、瑀儿都有出息,女儿也过得很好,您放心去吧。”
林噙霜望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松开了手,眼角的泪还未干涸,气息已绝。
接连送走了盛紘和林噙霜,墨兰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添了几分茫然。
林噙霜的丧仪刚过,墨兰便让人把王若弗接到了荆王府的西跨院。这跨院通透明亮,栽着王若弗最爱的一串红,屋内陈设皆是按她往日习惯布置,暖炉早早备着,连伺候的嬷嬷都是从盛府跟过来的旧人,熟悉她的饮食起居。
王若弗初来时尚有几分局促,怕给墨兰添麻烦,墨兰却日日抽空来看她,陪她说话解闷,有时带着长孙给她请安,有时让厨房做些她爱吃的糟鹅掌、藕粉桂花糖糕。
“大娘子,如今父亲和娘都走了,您便安心在府中住着,”墨兰坐在暖阁的软榻上,亲手二哥和给王若弗斟了杯热茶,“大姐夫和大姐姐不常在京城,五妹妹的婆母又经常找借口和五妹妹闹矛盾,索性你就在这颐养天年便是。”
王若弗捧着茶杯,看着眼前亭亭玉立、气度雍容的墨兰,想起她小时候怯生生跟在林噙霜身后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当年对她的冷淡,眼眶微微发红:“四丫头,从前是我对你不好,你如今倒这般待我……”
“大娘子,我知道您本性不坏,不然当初我和长枫怎么能顺利长大,您是父亲的正室,也是我们兄弟姐妹的母亲,如今只剩您一个长辈,我们自然要好好孝敬您。”
日子久了,王若弗也渐渐习惯了荆王府的生活,每日晨起在院中散散步,上午看看话本,下午要么跟府中的老嬷嬷们打打牌,要么等着墨兰过来陪她说话,偶尔华兰、如兰来看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倒也热闹。如兰看着王若弗在府中过得舒心,心中也松了口气,私下里拉着墨兰的手道:“四姐姐,谢谢你这般照料母亲,我……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母亲安好,我们做女儿的也安心。”
又过了七八年,汴京的一串红开了谢,谢了开了,王若弗在荆王府的暖阁里,终究是走完了一生。她走得极安详,那日清晨还念叨着想吃厨房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午后靠在软榻上听嬷嬷念话本,念到精彩处还笑着点评了两句,末了闭上眼歇一歇,便再也没睁开。王若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又过了几年,赵宗绛从外间进来,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他在墨兰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道:“方才宫里来人了,说官家明日要来看你。”
赵佑登基后,励精图治,开创了盛世,对墨兰这位“姐姐”更是敬重有加,时常派内侍前来探望,逢年过节便亲自登门,一如当年那般亲近。
墨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官家日理万机,怎好再劳烦他跑一趟。”
“在他心里,你永远是那个陪他读书、哄他睡觉的姐姐,这点情谊,从未变过。”
次日,赵佑果然亲自驾临荆王府。他身着龙袍,威严庄重,可见到墨兰的那一刻,眼中的肃穆便化为柔和,快步走上前,恭敬地行礼:“姐姐,朕来看你了。”
“官家快请坐。”墨兰连忙起身,示意赵溯和赵玥上茶。
赵佑坐在墨兰对面,细细打量着她,眼中满是欣慰:“姐姐身子还算硬朗,朕就放心了……”
夕阳西下,赵佑起身告辞,临走前,他紧紧握住墨兰的手:“姐姐,往后有任何需求,只管派人进宫告诉朕,朕定当满足。”
墨兰点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生,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也算是没有白活。
晚年的墨兰,每日里或看书、或与赵宗绛在庭院中散步,偶尔教导孙辈读书识字,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
又过了几年,墨兰在一个桃花开得正盛的清晨,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她躺在赵宗绛的怀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赵佑得知消息后,悲痛万分,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赵佑辍朝三日的谕旨传遍汴京时,满城桃花正落得纷纷扬扬。福宁殿的殿门紧闭,内侍们屏息静立在廊下,只偶尔听见殿内传来低低的叹息,混着窗外的风雨声,缠缠绵绵,如诉如泣。谁也不知这位开创了熙宁盛世的帝王,在殿中对着一幅早已泛黄的兰草图静坐了多久——那是墨兰早年亲手所画,笔锋清丽,叶脉间藏着几分少年意气,是当年赵佑缠着她讨来的,一直藏在御书房的暗格里,从未示人。
太子赵曦按制监国,每日处理完朝政便亲自到福宁殿外问安,却只得到“朕安”二字的回应。直到第三日傍晚,赵佑才亲自推开殿门,眼底虽有红痕,神色却已恢复如常。
墨兰的葬礼按国丧规格操办,赵佑亲自主持祭奠,文武百官皆着素缟相送。
次年,赵佑下诏退位,传位于太子赵曦,移居龙德宫。退位那日,他独自一人前往荆王府宗祠,对着墨兰的牌位静坐了整整一日。宫中传言,太上皇时常会在深夜前往城郊的嘉宁公主陵,身着便服,坐在陵前的桃树下,喃喃自语,仿佛在与故人诉说着朝堂的变迁、盛世的繁华。
赵宗绛余生未再续弦,每日在王府中打理墨兰留下的花草,教导孙辈读书习武。
多年后,赵佑在龙德宫病逝,临终前留下遗诏,将自己的陵寝选在嘉宁公主陵的东侧,只隔了一道溪流。诏书中写道:“朕与嘉宁长公主,姐弟情深,一生相知相惜。身后愿伴其侧,共守大宋山河,同赏岁岁桃花。”
而那支影子兵团,在墨兰去世后,便化作点点光影,消散在天地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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