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三层马甲（四）
人的生理性记忆真是件没办法的事情。
夏小凉明明内心很坚定，表情很冷酷，可颜绍之侵略性的气息一靠近，沙哑的嗓音再在她耳边蹭一蹭，她就条件反射似的身体都软了半截。
但她好不容易生回气，怎么能这么容易妥协呢？当即推了他一把：“你管我尝谁的，反正不尝你的。”
可她那点小猫似的力气，显然没有对颜绍之造成任何威胁，他反倒迫得她更近，声音也更具诱惑性：“池桉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不介意厨房打架厨房和。”
流氓！
夏小凉红着脸推他：“你让开！谁要跟你打架！而且你怎么总喜欢在厨房，你这是……”
“厨房高度合适，你也不累。”颜绍之一本正经地答。
“谁说我不累！哪次我不累了！我看到你我就……”
“那我今天快点儿？”
夏小凉快被他挤得没空间了，拿腿踢他。
想得美吧！连她为什么生气都没闹明白还想开车？！
“明天去买包？”颜绍之又说。
池桉还说了，包治百病。
夏小凉一眼识破：“几个包就想收买我？！”
“不是收买你。”颜绍之往后退一点，让出些空间，然后掏出一张银行卡，“用你自己的卡。”
夏小凉一愣，看着那卡，怎么这么眼熟呢。
使劲想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这是……我给你修车的那张卡？”
颜绍之不否认，再掏出一张卡：“利息。”
“你想用银行卡收买我？！”
“也不是，聘礼而已。”颜绍之眼底闪着笑意，两人距离很近，只差一点就是鼻尖抵着鼻尖了，“还有其他的，想不想看？”
夏小凉的脸已经要被他身上的热气从粉红色氤氲成深红色了，撇开脑袋：“不想！”
颜绍之低笑，彻底将她抱在怀里：“好了夏小糖，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Eternel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到，我到底还是会用本名在珠宝行业行走，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马甲。”
“你终于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啊？”夏小凉挣着抬起脸，“你这个虚伪的男人！你在我面前到底披了多少层马甲？！”
“这是最后一层。”
“以后还在我面前披马甲吗？”
“不披了。”
“如果还披怎么办！”
“再披就换我用三种语言喊。”
夏小凉扑哧笑起来，搂他的脖子：“我今天就想听你用三种语言喊怎么办？”
总算是重展笑颜，颜绍之的脊背微不可见地轻轻一松，过去亲她：“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
池桉从Clichy-B出院后，搬回了自己家，但她那位母亲也很忙碌，她干脆又搬去了自己公寓。她已经可以自己独立行走，虽然不能像正常人速度那么快，但不仔细看的话，和普通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夏小凉周末有空，经常会去找她玩，颜绍之倒是几乎没去过了，一来因为忙，二来不想她那位母亲再有别的心思了。
这天他们难得一起去看池桉。
池桉住92省，开车并没有比地铁更快，到那边的时候下午两点。
“我跟你讲，池桉那个租的小男友，可帅了！”夏小凉还在电梯里就忍不住，不过瞥到身边人微扬的眉头，舌头又打了个卷，“当然，比你还是差点。”
颜绍之轻勾起唇角。
夏小凉又说：“她那个小男友，我算算哈，12月，1月，2月……”
扒拉着算下来：“居然已经租了半年了！”
“哎，我都怀疑他们真的要日久生情了，不过池桉好像完全没那个想法，那个小男友人前小奶狗，人后小狼狗，可冷可凶了，似乎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欲望。”夏小凉叹口气，“哎，言情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你等下见到人，别意外，多说几句话，省得冷场多尴尬。”
见颜绍之不搭话，她拿胳膊肘撞了下：“啧，别装死。”
颜绍之单手插袋，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结果进了门，小奶狗却不在，池桉一见夏小凉手里的花，笑得弯了眉眼：“正好，我在插花，有点不够了。”
她接过那捧鲜花看颜绍之：“你居然有空来，不会是我妈又给你打电话了吧？”
“没有没有。”夏小凉接过话，“是我要他来的，他一次都还没来过呢，作为朋友也太不称职了。”
池桉笑起来：“他给我贡献了你这个好闺蜜，已经是再称职不过的表现了。”
夏小凉探着脑袋四下看了看：“咦，你家小奶狗呢？”
池桉捧着花到了窗台边：“合约到期，我让他走了。”
“啊……”夏小凉不无遗憾地喊了一声，“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池桉坐下就开始拆那捧鲜花的包装，“你忘啦？六个月前的今天我和他签的合同，还给你拍过照片来着。”
“哎，真是可惜，那只小奶狗……”夏小凉夸赞的话张口就要来，感觉到颜绍之扫过来的目光，马上吞了下去，“那只小奶狗还是太年轻了，不成熟，不稳重，不好不好，找男朋友还是要找比自己大一些的，又温柔又体贴，对不对啊颜勺子？”
颜绍之跷腿坐在沙发上，点头：“深以为然。”
呸！
脸大！
上周还把她气得要冷战！
“你们俩够了啊，别在我一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池桉已经开始继续插花了，带着些微调侃地说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婚礼？我那个假男友没有了，小心我妈又把心思打歪了，到时候找你们麻烦可别怪我。”
夏小凉对她这边已经很熟悉了，自己去冰箱拿水喝，一边倒水一边说：“我们打算回国婚礼，可是我才入职没多久，没有年假，平时的假期太短又不合适，所以一直没定下时间。”
池桉一听，从鲜花里抬起半张脸：“你们回国婚礼？”
“那太好了！”她惊喜地笑起来，“我在这边快闷死了，正好趁着你们婚礼回国去，我应该有十年没回去过了，你们要不直接定在下个月？CL肯定有婚假的啊！”
那也……太匆忙了？
“哎呀，我到时候通知你。”夏小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捧着水蹭到池桉身边，“池桉大美人，你这插花的技术，可以开班当老师了啊。”
“真的？我还真想开班呢，每天在家都快无聊死了。”
两人真的坐一起讨论了一下开班授课的可能性，还时不时问下颜绍之的意见。
一个下午悠长又惬意，原本打算在这边吃过晚饭再走，将近五点的时候，居然下起雨来，夏小凉出门时阳光正好，特地没关窗，这会儿只能告别池桉，回家关窗，临走时叮嘱她一个人吃饭也不能太简单，太无聊就给她打电话。
从池桉家里出来，夏小凉在电梯里叹气：“池桉真是个美好的女孩子，你看她刚刚插花的时候，阳光洒在窗台上，落在她身上，她的长发那么娴静，表情也那么温柔，根本就是电影里的画面。”
“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应该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吧。”颜绍之没搭话，夏小凉还是自顾地说。
可能是从事的职业关系，她觉得她碰到了形形色色的女性角色。
凶巴巴又义气的柳蔡，美丽又傲娇的江疏雁，温柔的女强人任媛，甜美却执着的林璇，咋咋呼呼有着小聪明的赵晓燕，冷静的伯乐梁姗，最后一面被她吐了一身的沈姚……
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却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让人愿意相信这人世间的美好。
“颜绍之，你说……”夏小凉拉着颜绍之的手臂，刚刚推开公寓楼下的大门，怔了一下，“啊，小……”
奶狗？
哦不，没有池桉的长辈在场，他是小狼狗。
小狼狗身材高挑，腰线细长，此前还没觉得，这会儿和颜绍之站一起，看起来有点瘦削，穿着件松松垮垮的衬衣，大概是淋了雨，头发湿了一半，衬衣也有些贴在身上，见到他们眼尾极为不耐地扫过一丝厌恶。
哦，不是见到他们，是见到颜绍之。
他个子倒真和颜绍之相当，只是下巴抬得倨傲，扫过一眼颜绍之后，就扫夏小凉。
哇哦，这小奶狗明明比她小一岁，需要他做戏的时候，笑容别提多甜，眼神别提多和善了，转个身就换了个人似的，冷峭又傲慢。
这会儿居然冷飕飕瞪了她一眼。
“是你？”颜绍之低低讥笑了声，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外卖盒，以及外卖袋里的一朵玫瑰花，“池桉不喜欢外卖，也不喜欢玫瑰花。”
“关你屁事？”小奶狗倨傲的下巴抬得更高，抬脚蛮横地从两人中间插过去，还有意无意地狠狠撞了下颜绍之的下巴。
人一走，夏小凉的八卦之心就按捺不住了：“颜勺子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他之前就认识池桉吗？？？池桉好像不认识他啊！！！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讲讲！！！”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回头看，他刚刚外面袋里有一枝玫瑰，他要去表白吗啊啊啊？
颜绍之一掌将她的脑袋撇过来：“那是别人的故事了，你还是多多关注自己的故事。”
“我自己的故事？我自己的故事怎么了？咱俩这不圆满画上句号了吗？”
“你想什么时候婚礼？”
“Emmmmm……真是好多人问我这个问题啊，要不今年圣诞节？圣诞假期有两周，算上婚假，够我们回国婚礼再加一个蜜月旅行啦！”
“圣诞？不怕冷？”
“怎么会怕冷呢！颜绍之，我以前最喜欢夏天，现在最喜欢冬天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夏小凉挽着他的手臂，缓慢地走在巴黎细雨的街头，扬起狡黠的笑容：“你猜？”
以前当然是因为，她在夏天与他相识相遇啊。
至于后来。
她一直记得那个冬天，江城初雪，她顶着冻僵的鼻子，扛着一袋十公斤的大米，敲开了颜绍之的家门：“嘿，上次吃了你好几碗饭，我来还米了。”
他让她进门的那一刻，暖意扑面，饭香四溢。
此后整整一个冬天，屋外冰凉的雪，屋内肆意的温暖，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成全了她对“家”的全部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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