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协
下午三点，茶语咖啡厅。
海棠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已经喝了一杯咖啡，才见江宗姗姗来迟。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头发也卷成了大波浪，看上去成熟不少，气势大涨，也有了谈判的派头。
不久前的相见还是一个小姑娘，今儿个却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江宗挑眉，坐下。
“江叔叔想要喝点儿什么？”海棠抬手叫来服务员。
江宗随手点了一款常喝的咖啡。
服务员退下后，海棠将手边打印好的文件推了过去：“江叔叔好好看看。”
文件内容足足有两页纸，其中主要表达的宗旨其实就是——江宗助清棠国际度过难关，而作为报酬，海棠愿意为他做事，但前提条件是江宗不得让她行违反法律和道德底线之事，而这个道德底线又非是寻常的。
几分钟后，咖啡送上来，江宗端起喝了两口，手指敲击在文件上，笑了笑，说：“小姑娘这算盘打的倒是好啊，这份约束文件，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海棠搅拌着咖啡，慢悠悠说，“江叔叔想要的无非就是江家的一切，而清棠国际可以成为你的助力，让你事半功倍，这叫阳谋。”
“你能做得了主？”江宗挑眉。
海棠轻笑：“这家公司是我父亲一手所创，股份并未分散，现在尽数握在我的手中，您说，我有没有这个话语权？”
江宗喝着咖啡，沉默。
又过几分钟。
“小姑娘胆子不小，敢做这样的决定。”江宗说话模棱两可。
海棠垂下眼睫，盯着面前的咖啡：“江叔叔就说，您是愿还是不愿？”
“听着很让人心动，不过……”江宗两指拎起桌上的文件，“这上面的条款，对我来说，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好，反倒是对你的帮助更大，这好像是一桩不太合适的买卖，我显得有些吃亏。”
海棠坐直身，往后一靠，直白问：“江叔叔想如何？”
“不想如何，就是觉得小姑娘的诚意好像有些不太够。”
海棠脑袋一偏，唇角微勾：“所以，您想怎么改？”
江宗沉思着，也在打量着对面的女孩，野心蓬勃的眼睛里满是锐利，似能击穿灵魂，洞察人心。
这是一个混迹商场几十年的人，手段以及身上所沉淀的气势，都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海棠可以比拟的，别说是她，就算是让盛游前来，也不一定能占据上风。
这是时间带给他的东西。
强装镇定的海棠双手不自觉扣紧，不动声色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情绪。
早在完成这一份协议之时，律师就曾提醒过，对方会同意的情况基本为零。
这点儿东西是不可能会瞒得过这些商场老狐狸的眼睛，所以当下的局面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无声的博弈，没有硝烟的战场，强大的压迫感，无一不在冲击着海棠的内心。
开着空调，清凉的室内，紧握住的双手间被汗液侵蚀，逐渐变得湿润粘腻。
她，在紧张。
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来缓解。
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仿若一个世纪之久。
“我们都是正规的商人，做正经事的，不违反法律，这是基本常理，小姑娘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至于道德……”江宗轻笑，摇头，端起咖啡杯，“有些事，要想得到就得失去点儿什么，若是人人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所愿，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而且，道德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衡量标准，范围太广，也太大。”
浅抿一口咖啡，放下，他继续说：“对我而言，争取我觉得对的东西这就是对的，而对于有的人而言，这却是错的。所以，小姑娘觉得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这是一个不能用大众眼光来看待的东西，如果你的一切，都要依据着大众的眼光而活，那你这一生，应该会活得很累吧？”
对方一直不说话，海棠无法把握其心理，现下开了口，她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而事态的走向，也都是按照她的预设在走。
“江叔叔的话，我是认可的。”海棠微微一笑，“只是您也应该知道，以前的我什么都不懂，现在什么都要学，就算再聪明的人都需要时间，而我从不认为我属于聪明人一类，给我的时间又很短，担心多，顾虑多，也是正常的，还望江叔叔能够体谅。”
“愿意学的小姑娘，总是招人喜欢的。”
“过奖了。”海棠赔着笑脸，“您看这样如何，这份协议是我考虑不周，想法上呢也有些太过于天真……未免再来一次让您麻烦，也为给我一个安心，我们就把协议里面关于道德的一些款项给划掉，合作的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您看可以吗？”
她的态度很好，说话也是将自己放在一个较低的位置上，诚意上还算是足。
江宗觉得这样的一个刚失去父母的小姑娘谨慎些也能够理解，加上这份条款，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但不得不说，对方提出的用清棠国际来帮他，这很让人心动。
虽然清棠国际比起江家来，是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合适合作对象，也正是他所急需的东西。
只要这边解决了江锦有意为难的问题，那么清棠国际就会成为他最大的助力，总体而言，这件事他并不吃亏。
眼下，对方都已经退了一步，他也没有必要再拿乔什么。
“可以。”
两个字落下，海棠主动送上笔。
看着他划掉的几项条款，垂下的眼眸轻闪。
两人在各自面前的协议上签上名字，然后交换，按下手印，一人拿一份。
海棠看着手中的协议，似拿到什么保障，开心都不加掩饰。
“希望合作愉快。”江宗说。玩这种无聊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看样子倒是不错。
海棠反应过来不妥，收敛起了笑容，忙回了一句：“合作愉快。”
告别了对方，回到车里，海棠的脸色冷了下来，对着刚还跟宝贝似的协议，发出一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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