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陛下!孝者,百行之本,万善之源。唐辰身为人子,先是改姓更名,背弃祖宗,现又弃母舅如毕缕,竟使其舅父愤而公堂对质,此非不孝,何以为之不孝。”
“臣附议!且察唐辰平日行迹,于父教诲多有悖逆,此乃素行不端,非一时之误!子曾经曰过:‘子不教,父之过’,然父既教而子不改,其罪尤甚!”
“陛下!圣人云:不孝之人必是不忠。如此不孝之人,岂可立于朝堂,污清化,坏风气?臣恳请陛下,革其职,明其罪,流放三千里,以正天下人伦。”
当顺天府府尹戚来福将唐伯虎控告唐辰的诉状呈送内阁后,都察院御史,六科给事中,礼部等几乎所有有风闻奏事之权的御史言官,好似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闻风而动。
唐辰虽说是自己改姓,但后续由于明良帝亲自颁发的牒籍,变相等于皇帝恩赐他的姓氏。
如此一来,他改姓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毕竟能得皇帝赐姓的大臣,古往今来,少之又少。
所以,即便唐辰与陈家闹的再不愉快,只要他没亲手弑父,众御史也没法以不孝之罪弹劾他。
但,今天不同,其亲舅舅状告他不孝。
虽说较之亲生父亲状告其不孝稍显逊色,然而约定俗成的娘亲舅大,以及不奉姑舅处罚条款,皆明确载于大郑律中,这让所有与他敌对之人,终在自己擅长领域,觅得压死他的突破口。
如今的诉状就像打响的号令枪,枪响的那一刻,无论在场上的选手,还是在场下的看客,全都循着枪声将目光聚焦过来。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御史言官唾沫横飞,引经据典,迫不及待要为自己织就一张困死他的伦理与法理大网。
唐辰脑子不由懵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跳出来认亲的这个舅舅,竟是大哥陈规与吴为向他发动反击的子弹。
瞧着御史们配合无间,无缝衔接的猛烈弹劾,若说他们没有早做准备,那唐辰觉得可以将自己脑袋割下来给魏公公当马桶了。
而能让御史言官如此齐心一志地行动,除了在清流中拥有巨大声望的叶厕之外,便只有开设课堂,讲授私学的陈规吴为二人。
叶厕此时正因顾凯辞官不授,忙着与金张二位阁老争夺平西大军监军的人选,尚没功夫理会唐辰的破事。
或者说,他看出洪福帝为了尽快平定隆王的叛乱,名义上点了陈适梅为将,实际上是将平西大军的军权调度交由了唐辰掌握。
皇帝还要靠着唐辰去平叛,作为一名称职的内阁辅臣,虽然不喜欢唐辰,但也会为了大局妥协退让。
抛出去最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那个那便是最正确的答案。
所以当唐辰被洪福帝一道口谕宣到武英殿上议事后,在面对同仇敌忾,气势汹汹,铺天盖地的弹劾下,大脑仅仅空白了一瞬,便敏锐捕捉到了幕后主使身份。
“好啊,真是我的好大哥,自己已经进去了,还生怕老弟在外面过的太舒坦,心心念念着要给老弟找点事干。如此伏线千里的布局,上来就是绝杀,当真令老弟刮目相看。”
……
江宁地牢。
吴为洋洋自得讲完陈规的谋划后,笑着为众书生打气道:
“诸位兄台,且放心,该吃吃该睡睡,陈兄在创办东林之初,便想到了今日情况,已然对那个奸佞小人布置好了杀招。
只要拿住此次大义,将其弹劾下台。没了奸佞小人在朝中兴风作浪,刘应等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陈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如此心计智谋,当真乃在世诸葛。”
“陈兄大才!”
“陈兄可为人师。”
地牢中恭维之声,此起彼伏。
陈规笑着拱手,连连作揖: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正所谓: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正是我辈所追求至高之理也。
而今若真能为我朝除此祸害,牺牲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陡然拔高的声调,盖过全地牢。
“好!”
众书生们被他舍生取义的气势所慑,齐声迸发出的轰然叫好声,几乎掀翻整座地牢。
震得坐在大堂上与孙山争论该如何处置这帮书生的刘应,心儿惶惶不可终日。
巡按与巡抚,一字之差,品级却是天壤之别。
可是巡按职卑而权重,巡抚级高却受守备提督太监挟持。
双方都有顾忌,却也谁也说服不了谁。
原本此事该由钦差大臣孟嵩处理,可自哭庙那日之后,这位钦差大臣却是突然病了,整日住在提督府内,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如今整个江宁,恐怕除了守备提督太监曹吉祥能见到他之外,其他人见他堪比登天。
朝廷上迟迟没有关于书生哭庙的处置,便也造成江南官心浮动。
尤其其中还有许多人与在职官吏们沾亲带故,那更是没得处置。
甚至连正常的审讯都不能,这如何让一心想要扑灭所有小火苗的刘应,刘大人不心慌。
毕竟他赌上了所有身家,押宝唐辰,他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唐辰在朝堂上,能真正站稳脚跟。
然而,江宁巡抚的故意纵容,江宁地方官的阳奉阴违,使得他的政令寸步难行。
便是连江宁城内最出名的三大酒楼,更是不遵他的禁令,轮番地向地牢中送吃食。
地牢中,坐牢的陈规,甚至隐隐觉得自己都胖了。
他笑着望向仅有巴掌大小的通风小窗,好似在那巴掌大的蓝天上看到了某人:
“老弟啊,长点心,看好了,当哥的只教你这一次,好好学着,什么才是规则内杀人。”
……
“人衔口,马裹蹄,所有人手上拴上草绳,一个拉着一个过山口,谁出声敢坏了规矩,别怪本汗请长生天降下法刀。”
崔巍的燕山以北,一处隐蔽的山坳中。
北蛮族兵们个个面色凝重,口中含着一枚马骨或其他物品;
马匹则用布将马蹄包裹起来,等待天黑。
虽然北蛮依旧自称大齐,可自打被大郑军赶出中原,又被郑太宗皇帝连续五次御驾亲征后,他们便已经失去称孤道寡的资格。
尤其到如今,过了将近两百余年,北齐的正统黄金家族已然没落地无法掌控整个大漠。
当此时,称雄大漠的可汗,被大郑朝廷称之为‘小王子’。
不是他年龄小,相反他还是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
称呼他为小王子,是因为他在他父汗的所有子嗣中,排行最小的那个。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集结动员,在石自然再三保证下,小王子率领了十七个部落,将近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冲杀过来。
按说,十万大军突然接近边境,早该引起宣府等边镇的警觉。
不说狼烟四起,告急文书也该如雪片飞进内阁。
可宣大等地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他们瞎看不见,而是他们驻守的边境地区,根本没有大军集结迹象。
八百里燕山,横断京城与草原之间,成为北蛮与中原人天然的屏障。
宣大等地在京城的西北,而石自然带着大军绕道到了京城的正北。
他们所在的这地,再往东便是有着天下第一关之称的山海关。
而此地,恰恰处于两个边防重镇的交接点处,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辖区,故而形成了惯性思维的盲区。
如此紧要重地,竟是无人值守。
尤其当大军纵成一列,依次穿过杀虎口时,绵延百里的一字长蛇阵,当真如同一条即将吞龙的巨蟒,蔚为壮观。
驻马沙丘上,回首望天穹,石自然笑傲苍天:
“姓唐的,看好了,小爷只教你这一次,好好学着,什么叫一力降十会,且洗干净脖子,等着小爷的屠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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