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第353章 不如让我来做选择
第353章 不如让我来做选择
老宅的电话打过来时,秦宴风正在茶海山庄连线远程视频。
昏暗的地下车库,穿着西装三件套的中年男人狼狈地站起身,又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血色染红衬衣前襟,他却仍作镇定地,用毒蛇般阴冷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
他周围站着七八个穿着纯黑色作战服的高大男人,全身上下唯露出一双眼。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突然有些恶狠狠地笑了,“弄死我之前,先替我带句话给你们老板吧。让他告诉家里的老人,当年的事谁也脱不了干系,没必要过河拆桥。非要弄得鱼死网破,那大家一起玩完好了!”
画面开始卡顿,电话铃声突地响起,秦宴风搭在沙发上的手向上抬了抬。
他看了眼来电,没接,转而开了视频里的连麦。
视频中的一个黑衣男人走远了些,低声道,“邱峰的人赶过来了。”
“放他走吧,别做得太明显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急着见人,但一定会传消息出去,给我盯紧了。”
男人应声,挂断电话朝那边走去,视频在下一秒关闭黑屏。
秦宴风这才回拨了刚刚那通电话。
老爷子发了话要他回去,只有四个字,“回来一趟。”
客厅连通长廊,穿堂风席卷而过。
秦宴风沉默良久,给沈满知回复今晚留宿老宅的信息。
其实昨晚沈满知在他耳边欲言又止的话,他猜到了。
他也很想去看看她肆意鲜活的样子但又怕一见到她,就不舍得那么多人都看到她的美。
“老板,准备好了。”
左一站在廊道,手里提着礼品。
秦宴风视线落在上面,淡淡一瞥起身朝外走,“走吧。”
回老宅总不能空着手。
虽然听老爷子的语气,这次并不是找他叙旧。
但礼数是得有的。
秦霍两家权贵的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况且秦德闵那时正是年轻扩展家业的年纪,几乎很少回家,霍女士身体自小娇弱,从北到南又诸多不适,常年病痛缠身,老爷子便亲自来接他去老宅。
一直以来,秦家所有人都认为他小时候得了老爷子的疼爱,长大了就理所应当地要比别人更懂得孝字怎么写。
尽管这中途十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
茶海山庄到小蛮山的车程接近一个小时,秦宴风舍去了去茗馆的计划,仰靠在座椅上,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霍敏嘉病逝之后,守孝结束他便出了国,同年,常郁嫁入秦家,带着两岁的秦时睁。
情人携私生子上位的戏码成了流言的谈资,直到常郁被称作秦德闵背后那个女人。
他们说这女人有美貌更有手段,早早地就将原配儿子送往国外,以免后顾之忧。
但其实,出国这件事,是常郁嫁到秦家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秦宴风成年后第一次回国,是因为秦时睁病重住院,也是第一次才知道那些传言。
离开病房时碰到了常郁,双方都愣住。
常郁面色有些憔悴,对他道谢,“谢谢你来看阿睁。”
秦宴风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和她说了传言的事。
常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解释,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她这句话让秦宴风愣住。
“你母亲病逝前,安排你出国,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但这件事情,不能让秦家知道是你母亲的意思,至少现在不行。”
常郁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时睁,神色有些悲伤,“毕竟在秦家,只有一位尊贵的小少爷。”
秦宴风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秦家知道,出国这件事是霍女士早早决定好的。
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势力接触到了一些事情后,才明白常郁话中的隐喻。
霍敏嘉怕自己去世之后再也无法保护年仅十一岁的小孩,只能将他送出秦家。
而这其中缘由,是秦家不可语之的秘密,霍敏嘉早已察觉,要免后顾之忧。
秦宴风下了车,半山腰的寒风呼啸而过。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总是会笑眯眯牵着他去后院菜园子里的老人也无法阻挡疾病的侵蚀,被困禁在轮椅中。
只是还没踏进院子,就遥遥看到老爷子的轮椅背对着他缓慢离开客厅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雪后的天最是阴冷。
“阿宴。”
循声望去,二楼阳台上,一个容貌艳丽的男人倚着栏杆,指了指隔壁书房。
秦宴风微微颔首,抬步往里走去。
记忆里第一次见这个人,大概是五六岁,也是雪天,他在院子里玩雪,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抬头看见二楼窗前站着比他大一些的男孩。
不知是天冷还是什么,男孩面色苍白,连唇色都好似覆着一层霜,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丝毫感情。
管家神色紧张地将小阿宴带回室内,只觉得那才像是被养在秦家里的尊贵小孩。
自那以后便不常见。
直到他回国,才知道那人是他的小叔,又想起那年常郁和他说的话。
秦家只有一位尊贵的小少爷。
老爷子的书房总是一股沉寂的压抑,他将外套递给身后的佣人,抬手叩门得了允许才进去。
书房里还有耶叔,他手里抱着一块细长木盒,神色怜悯。
秦宴风收回视线,走上前,“爷爷。”
“还知道我是你爷爷,”秦显国侧对着他,面容一半隐匿在背光面,“你如今也是有能耐了。”
这句话语义模糊不清,但语气却是冷淡的。
秦宴风眼睫微抬,“是爷爷培养得好。”
“我培养你,不是让你去做不该做的事。”
秦宴风静默片刻,“我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
秦显国转着轮椅往后转,神色冷沉,示意站在一旁的耶叔,“那就打到他懂为止!”
耶叔脸色一紧,小声道,“二少爷,您好好和老爷说吧。”
秦宴风静静看着老人背对着他的身影,一言不发。
“耶叔!”
“诶,是。”
耶叔叹息,取出木盒里的长鞭,“二少爷,得罪了。”
许是久了没动家法,直到七八鞭下去,老爷子才转过身发话。
“你去香江,除了处理黎常山公司的收购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真当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
秦宴风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额头有细微的汗,他目光仍然平静,“爷爷以为我做了什么?”
“光耀科技公司的邱峰失踪,人家公司上层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让我放人。你现在是顶着秦家的名头在做事,做事如果没有轻重之分就不要待在这里了!”
“爷爷连问都没问过我,就觉得他的失踪和我有关,”秦宴风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脸色苍白,有些倦怠的散漫,“还是说,发生这样的事,您并不觉得意外?”
他若有若无地勾唇,身后的疼痛也没有让他露出丝毫不适。
“也对,难怪只是一场普通的酒局而已,对方就先动了要我命的念头。爷爷应该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秦显国眼底闪过一丝愣怔,本想说的话都好似被堵住一般。
如若不是和秦家有关,对方何必如惊弓之鸟下了先手。
他神色又冷了几分,态度强硬,“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两相对视,隐喻之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秦宴风神色未变,“您只是担心我把秦家卷进来。”
“你已经将秦家卷进来了。”
“若当年的事和秦家没有关系,爷爷怕什么?”
“住口!”
秦显国扶在两侧的手抓得泛白,他平复了情绪,冷静道,“你在帮沈满知查当年的事?”
秦宴风神色恍惚了片刻,淡淡看着他,“她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但您总是让她为难。”
让她在感情和仇恨之间二选一。
沈满知不会告诉他,让他难做。
“所以不如让我来做选择。”
秦显国冷笑,“你的选择就是把秦家当做靠山推出去挡火?”
“靠山吗?”
秦显国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回应,他看见年轻人发红的眼里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管理公司两年,项目盈利,我是秦家最出众的年轻人,深陷财政危机,我就是当年活该被放养国外的长子。”
秦宴风慢吞吞地收敛笑意,温声道,“一颗棋子也有靠山吗?”
老爷子愣怔一瞬。
秦宴风眸光微垂,走近了些,将一旁的毛毯搭在老人腿上,单膝跪地离得近了,他看见老人一双浑浊愤怒的眼。
“您从没问过,我在香江被追杀时有没有受伤。让我要远离此事,也只是怕秦家被牵扯进去。就像小时候,您总说要我爱惜身体,不许在雪里久待,不许受伤……我以为那是疼爱,没想到,是因为我还有‘别的用途’,不能损坏。”
秦显国神色闪过一丝冷意,枯槁的手上青筋凸现,“你胡说些什么!”
“我一直念及小时候您对我的好,回国后您待我如初,以为过去的便过去了,没想到您现在需要的,是一颗听话的棋子。只要做得不对,就理应受到惩罚,是吗?”
秦显国面色阴沉,对一进来就动家法的事闭口不语,“你自作主张调查当年的事,把秦家拖下水,还敢说自己没有做错?”
秦宴风神色冷然,“所以当年的事,和秦家有关是吗?”
因为有关,所以只要接触到那件事,哪怕是无心,也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
秦显国彻底怒了,将书桌上的砚台朝他身上砸去,耶叔在一旁面露不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要为了沈满知和整个秦家作对?”
秦宴风里衣衬衫沾上浓黑的墨,他站起身退开了两步,明明是谦卑的姿势,微垂的眼却有了几分睥睨之意。
“如果秦家当年没有牵扯其中,那对方就是冲我来的。我调查当年的事,和秦家也没有关系,爷爷就不要阻拦。如果秦家参与其中.”
他语气算得上温和,却明显透露出冷漠。
那停顿的半秒,让老爷子胸口起伏不停,耶叔请求他不要说了。
秦宴风收敛了强势,看着迟暮的老人,轻声道,“追查二十年前的旧事,也并非沈满知所愿,是他们不想放过她。您就当我是一颗不听话的棋子吧,想怎么处置,随意。”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砚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转身朝外走了。
白色衬衫满是鞭痕的血迹,身后接连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知什么又被扫到了地上。
不过,都不重要了。
秦宴风拿过佣人手上的衣服,下楼看见不知在客厅等了多久面色担忧的秦德闵。
后者也自然看到了儿子脸色异常,以及身前斑驳的浓墨。
“阿宴,你和爷爷认个错.”
“以前我总是问您关于母亲的事,”秦宴风眉眼淡淡地打断他,“你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现在我长大了,我的事,您也不用管。”
回了二楼房间,他关门反锁,原地站了十多分钟,才解开衬衣光着上半身去储物柜里摸出一包烟,递到嘴边又突然停住了。
烟盒旁边放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糖。
他垂眸看了会儿,咬着烟去了浴室。
沈满知的电话打来,他正面无表情地清洗带血的池子,看到来电名字,神色才柔和几分。
他夹着没点燃的烟,慢慢吸了口气,接通,唇角微扬,“知知。”
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秦德扬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阳台,刚好看到前院路口黑色宾利的车尾。
他转身去了隔壁书房。
地上的狼藉还没有收拾,装着长鞭的木盒也放在书桌上。
“二哥来了。”
老爷子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轮椅上,没应,只是微垂的头有轻微的转动,“阿宴长大了。”
秦德扬轻叹,“我有时候猜不透您在想什么。”
老人抬头,沟壑纵横的额纹下一双深陷的眼,“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为了秦家表面上的祥和,选择伤害至亲的人,您得到了什么?”
“表面的祥和”秦显国呢喃,抬眼静静看着他,“德扬,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后果,一旦牵连进去,秦家面临的,是彻底清算。”
秦德扬眉梢轻蹙,“当年的事.”
秦显国却缓慢闭上了眼,“不要过问此事。”
秦德扬离开书房,看到等在一旁的耶叔,“带他去休息吧。”
“少爷。”
他侧身,看着耶叔走上前,“老爷不希望您参与这件事。”
秦德扬还没做什么,老爷子就已经叫人替他传话了。
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严重到牵扯出来,秦家会被彻底清算的地步,为绝后患,所有想要参与此事的人,只有一个死字。
这也是老爷子一直不愿和他说的原因。
秦德扬神色淡了几分,“所以他默许了那些人对阿宴的追杀,是吗?”
耶叔愣在原地。
秦德扬唇角勾出一丝轻嗤,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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