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破釜沉舟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宋水浒也不着急，静静等候回应。
半晌，老爷子缓缓开口。
“鹬蚌相争，物尽其用。”
只说了这八个字，电话便被挂断。
宋水浒沉思片刻，总算心领神会。
老爷子是让他利用双方的斗争，巧作文章。
先做掉周墨，嫁祸给杜洪量，再把杜洪量灭口,死无对证。
最后官方调查起来，只会认定是双方内斗造成的结果，不会深究下去，老爷子这一伙人自然得以安然无恙。
弃车保帅，一箭三雕，堪称绝妙！
想明白之后,宋水浒立刻召集心腹部署行动。
宋水浒作为老爷子耳目，暗中监视杜洪量的同时。
殊不知。
杜洪量也不动声色安插了眼线，密切关注宋水浒的一举一动。
宋水浒与老爷子的秘密对话，杜洪量一清二楚，心情顿时坠入谷底。
他本以为自己是老爷子最信赖的心腹。
没想到那老狐狸压根没有心，从来不会信任任何人。
郑南疆如此，宋水浒如此，他杜洪量亦是如此。
如今棋局到了白热化阶段，他已然成为弃子，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做炮灰冤大头，替老爷子做嫁衣。
要么就赌上性命，拉老爷子下水。
只要是个有血性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眼线发来密报，根据李力供述的罪证，市纪委已经对杜洪量涉嫌严重违法违纪问题立案调查。
夜色如墨，风声鹤唳。
杜洪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沉思了足足二十分钟。
再一睁眼，果断掏出加密手机，拨通了周墨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周墨带着疑惑调侃：“这么晚打电话，杜县长跟我约会上瘾了？”
杜洪量沉声道：“上次你提的条件，我同意了。”
“嗯？”周墨有些始料未及。
想不通弟弟都折了，杜洪量为什么还要背刺宋水浒，难道他们之间内讧了？
猜到周墨的疑惑，杜洪量主动解释：“我掌握了太多机密，他们断然不能让我活着。”
周墨追问：“你所谓的‘他们’都有谁？包括上头的那位BOSS吗？”
“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杜洪量冷冷一笑，“你要确保我的安全，作为回报，我可以说出BOSS的身份。”
周墨长叹一声：“我总算明白了，杜县长是打算弃暗投明，自首对吧？”
杜洪量不置可否，“成与不成，给个痛快话。”
“当然成交！”周墨话锋一转，“今晚凌晨两点，你来天星码头28号泊位，我带你去安全屋，到时候细聊。”
打完电话，时间已是晚上八点。
杜洪量把秘书贺文叫进来，语重心长说道：“小贺，我很快就要离任了，感谢你这么多年的服务。”
“啊？”贺文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洪量的离任没有任何征兆，说明他已经决定鱼死网破。
作为他的死忠，贺文斗胆劝谏：“领导，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劝您三思啊！”
杜洪量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呵呵，你错了，世上还真有过不去的坎，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临走前的最后一份发言稿，有几处问题我画圈了，你再帮我校对一遍吧。”
贺文读懂了杜洪量的暗示，这是给他留的后路。
秘书和领导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杜洪量下台，他作为秘书，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没想到杜洪量如此生性多疑，终究还是把他这个秘书当成了自己人。
贺文眼眶微微泛红，哽咽道：“领导，您一定要保重啊！”
杜洪量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小贺，你很聪明，悟性很高，相信你会有光明的前途。”
“今后你也要保重，我走了……”
杜洪量步伐异常沉重，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贺文立刻拿来稿件，仔细研读起来。
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杜洪量用画圈的方式，拼凑出来一句话。
【U盘在马桶水箱，一旦我出事，把它交给周墨，不要相信任何人】
贺文秒懂杜洪量的意思，U盘里的东西能保命。
周墨虽然是对立阵营，但此人品行端正，靠得住。
关键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稿件最后一行，杜洪量亲笔书写了一句寄语。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祝你平安！好运！】
看着这些如同交代后事一样的文字，贺文鼻子一酸，泪水再度模糊双眼。
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五六个小时，杜洪量回了一趟家，偷偷安排妻女连夜收拾行李，远走高飞。
尽管梅秀娥出过轨，两人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但她毕竟还是女儿杜媛媛的生母。
杜洪量放心不下女儿，必须要让杜家唯一的血脉传承下去。
杜媛媛才13岁，刚升初中，就要跟着母亲出国避难。
她似乎预感到什么，扑进杜洪量怀里哭着问：“爸爸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
杜洪量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轻声安慰：“很快，媛媛在国外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保护好妈妈，知道吗？”
杜媛媛委屈巴巴嘟囔：“爸爸说话一定要算数，不能哄我！”
“嗯，爸爸跟你拉钩保证。”
杜洪量与女儿小拇指拉钩，总算把宝贝心肝哄过去了。
支走女儿以后，梅秀娥忧心忡忡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把你坑了？”
“闭嘴！”
杜洪量一把攥住梅秀娥的手腕，咬牙切齿低吼：“他为了保全我，连命都不要了，你知道吗？”
梅秀娥被他的暴怒吓到了，战战兢兢反问：“那……那为什么要我们娘俩连夜出国呀？”
“别问那么多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杜洪量话锋一转，“到了国外，你自己找落脚点，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联系任何人，包括我。”
“瑞士银行是我和洪涛的共有账户，里面的钱足够你们花一辈子，走了以后别再回来。”
梅秀娥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杜洪量摇摇头，“我走不了了，今后媛媛就拜托你了。”
“老公，对不起……”
生死离别之际，梅秀娥终归还是心痛落泪了。
“别说了，快走，一会媛媛该不高兴了。”
杜洪量把妻女送上一辆出租车，而不是自己的专车。
司机小彭十分疑惑，不清楚领导此举为何。
杜洪量塞给他一张银行卡，“小彭，卡里有五十万，你收好。”
小彭一脸惊愕，“领导，什么意思啊？”
杜洪量苦笑：“过了今晚，我就不再是你的领导了。”
“这些年你跟着我辛苦了，我没法给你安排铁饭碗，这点钱算是对你的补偿。”
小彭瞬间泪目：“领导，您是高升了还是不要我了？我还想继续给您效犬马之劳呢！”
“傻老弟，别多想，是我不打算干了。”
杜洪量把一枚U盘交给小彭，严肃道：“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把这个交给媒体曝光。”
“密码是你刚来给我开车的日子，千万注意自身安全，听明白了吗？”
小彭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领导这是在托孤啊！
“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哦不，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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