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是谁16
监察院的后厅天井下，陈萍萍整个人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沐浴着阳光的范檀，
那目光里有对小叶子的怀念，也有对另一半血脉的厌恶，但大体还是能从他的眼底看出高兴，
那是一种纯粹的高兴，不同于十分克制的怀念和厌恶，
这种高兴超脱血缘，范檀觉得这更像是狼王找到了其精神传承的一种高兴。
范檀原本以为他是古代斯内普，没想到竟然是大庆王莽。
咕噜噜的轮椅转动，陈萍萍如同利剑一样，斩破黑暗来到阳光里，
“知道我为什么见你？”
“知道。”
范檀其实啥也不知道，或者也不能说啥都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不太透彻。
陈萍萍笑了笑，“知道就好。”
又问道：“想要去地牢问司理理要一个答案吗？”
范檀摇头，“能让林珙不能明言，只能冒险通知我的幕后之人想来只有三个，问与不问，差别不大。”
又继续道：“何况，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我也有了目标。”
陈萍萍拍手，“好！你大胆的去做！其他什么都不用顾虑，有我在。”
范檀摇头，“不必，这次不必。”
哪个热血男儿能一直忍受着闲气？
更何况若不显露锋芒，又让身边的盟友如何放心与自己共谋大事。
“既然如此，这里你就不能多呆了，尘埃落地之前，不要再来监察院。”
“好！”
范檀抬手告辞后，大步走出天井，等在门外的丫鬟们看到范檀出来，连忙跟上。
几人快步走出监察院，范檀坐上马车后，回头定睛看了眼监察院的匾，心情如同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范闲站在庭院里破口大骂，范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理会范闲的无能狂怒，专心的搓着药丸子。
范闲见范檀一言不发，倾诉欲望更浓了。
“明明幕后黑手是长公主，却被推给了北齐，明日还要公开处决司理理，
既然决定一言九鼎，又何必作模作样的师出有名！”
范檀不语，
范闲接着：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范檀停下手，范闲的嘴也闭上了，“你去一趟二皇子府，问问他，
如果我能让他及他手下八大家臣都能全身而退，他是否愿意抽身而出？
与虎谋皮，终究是要被反噬的。”
范闲皱眉不解，“怎么突然提起二殿下，这与二殿下什么关系？”
范檀抬头，“长公主明面上支持太子，实际暗地支持二皇子，这次刺杀，虽不是二皇子主导，但他提前是知道的。”
范闲忍不住的后退两步，“不可能！他之前还帮了我们，
而且后来他也没有…”
范闲没有再说，范檀黑洞洞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范闲的自作多情。
这几天，范闲上蹿下跳的，动不动就去找二皇子，外头人都有了范闲靠向二皇子的传言。
“去问问清楚吧，如果真的志不同道不合，就别再牵扯了。”
范闲失魂落魄的走了，他以为他重活一世足够聪明，看的足够开。
可实际也不过是上位者的用来搅动风云的棋子，来了京都后，他所做的一切都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推着走，
仿佛一只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驴。
范檀悠悠的叹了口气，“成长总是有代价的！”
苟枸见范闲走了，如鬼魅一样从卧室窜出来，
“主子，明日午时三刻，您抵达法场后，我立马动手！”
范檀点头，问道：“你说，司理理会死？
还是会一辈子关到地牢，被七处的人审问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苟枸想了想，“她不会死，她掌管着北齐情报网，秘密没有挖干净前，她不会死的，庆帝不过是拿她钓鱼…”
事情果然如苟枸猜测的一样，北齐的暗桩过来劫法场！被范檀通通解决后，监察院七处又拿出圣旨，护送着司理理回到了地牢。
范檀再次跟着众人回到监察院，刚下马车，就听到了皇宫内敲起了长公主的丧钟。
“刺杀的人是谁，竟然能在宫里成功刺杀长公主！”
“是北齐的人，那人临走的时候说了，既然大庆皇帝把长公主的罪名给北齐，那么北齐就要让大庆尊贵的长公主为司大人偿命！”
…
众人讨论声还在继续，宫里丧钟又响了，众人仔细听着声音，足足27下，
皇帝驾崩哀钟45下，太后和皇后薨了有27下。
“太后驾崩！”
“太后驾崩！”
“太后驾崩！全民举哀。”
范檀冷笑了一下，拿着一堆画本子，掉头回了马车，
“冷师兄，我回去换衣服进宫齐丧举哀，回头再见吧！”
“行！回头见。”
范檀快速的换了身衣服，踢了踢在自己院子喝到醉死的范闲。
这人从二皇子府里回来后，就醉成一滩烂泥，谁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只是听说李承泽病倒，出不了门，谢必安和范无救都被打伤，
李承泽让人传话，约范檀15月圆，十里亭相见。
长公主和太后一死，大家都要哭灵，谁有功夫去什么十里长亭！
再有李云睿一死，她手里的势力，太子和二皇子怎能放过！
有的时候，不是他们想争，而是他们不争，就有旁人争，旁人争到了，他们就要死。
“小祖宗，快点，各府的马车都进了宫，咱们司南伯府可不能在这时候，落个不敬太后的罪名！”
柳如玉身穿大妆，拉着范檀就匆匆进了宫。
太后的梓宫暂时停放在康和殿前，这座象征着女性至高权力的宫殿，被装扮成一座白色巨幕下的灵堂。
殿内，太后的灵柩置于三层汉白玉须弥座上，棺椁以整块金丝楠木雕成，
棺椁四周，七十二盏长明灯昼夜不息，灯油皆以西域进贡的龙涎香调和，香气弥漫，如泣如诉。
殿外，是齐声痛哭的诰命，和几千披麻戴孝人人悲戚的禁卫军，和尚道士不停念诵着往生的经文，开启水陆道场。
炎热天气下，太后的葬礼足足哭了七天七夜，才移出宫门，进入皇陵，
整个京都仿佛被肃穆的阴云笼罩，出殡队伍绵延数十里，仿佛一条流动的银河。
哪个好人也禁不住这种哭法，每一次的国丧，都能要掉老诰命的半条命，范檀也累的不行，
只是国礼在前，大家只能苦挨着，连假条也不敢请，只因为庆帝现在宛如一只暴怒的雄狮！
先有，皇帝亲率百官于午门三跪九叩，哀乐由三百六十名乐工奏响，编钟、编磬、埙篪之声交织，如天地同悲，
再有，百官按品级轮流入灵堂哭祭，哭声需持续一刻钟方止，若有官员哭声不哀，即刻被御史弹劾。
最后，沿途百姓皆跪伏道旁，家家户户悬挂白幡，城中商铺闭门，戏院停演，所有乐器蒙上白纱，连市井小儿的嬉戏声都消失殆尽。
梓宫前高达九丈的引魂幡迎风舒展，如凤凰展翅，遮天蔽日。
队伍两侧，几千禁军持戟肃立，枪尖上的白缨连成一片，如雪原蔓延。
沿途每隔一里设一“路祭台”，台上堆满三牲祭品与金玉冥器，焚化的纸钱如黑雪漫天，将白日染成黄昏。
这等大场面，需要凝聚全国的财力打造，包含了帝后二人的心血，
皇帝还好，老黄牛早就习惯了牛马生活，可皇后不是，连家宴都长久不出席的她，根本接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生活，
尤其是连续七天七夜，每天劳心费力，又只能睡一个时辰的情况下，
终于在太后即将抵达皇陵时，不甚猝死。
皇后一死，女眷这边一下子就没了肃穆的气氛，大家都慌了神，
眼看太后即将慈驭升天，皇后这一倒，安魂仪式被打断，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一定是太后不舍皇后孝顺，带她去了！”
“一定如此啊，皇后乃是太后内侄，让其陪伴也是常理。”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陛下身边的侯公公来了！”
侯公公此刻心里也苦的很，自己的主子死了，除了要尽心服侍陛下外，他也在忙着找下家，
杂家都这么忙了，偏偏皇后这时候还要添乱，说死就死，不给人一点招呼！
帝后的棺椁是早就有的，只是明器不足，还得加急制作，造孽啊！死在这个时候。
侯公公心里吐槽，面上却保持悲戚之色，对着范檀道：
“弘贞郡主，陛下口谕，命您往返皇宫，护送皇后棺椁来陵，皇后简朴，想必不舍大操大办，便借此机会，一同入陵！
另，前往悬空寺移两株花苗，祭奠太后皇后。”
“弘贞领旨。”
范檀面色不变，接了令牌，直接骑上近卫准备好的马匹，回了皇宫。
如今她执掌内库，皇宫内一切花销都是她来执掌，因此要她回去置办齐皇后的丧礼所需，也是正常。
更何况庆帝心里有鬼，太后是什么性子他最知道，自家老娘腥风血雨过来的，当年族人惨死在她眼前，她老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又怎么会因为死了个女儿就心痛致死。
只是太医检查过没有丝毫下药的痕迹，洪四痒也保证没有外人接触过太后，又百般试探过范檀，这才消了对她的疑心。
只是以为太后年老，心肠也软了，因此受不得刺激。
只是皇后突然暴毙，让他的疑心又起来了。
这一次让范檀去悬空寺取花苗，是最后一次试探范檀，看她的异样，也是真的怕叶轻眉在天有灵，亡魂索命。
范檀自然没有丝毫异样，悬空寺的菊花下是叶轻眉的肉泥，她知道。
只是人死如灯灭，身躯不过臭皮囊，叶轻眉虽然死了，但她的精神还在，
她死前死后收到的屈辱，范檀自然会帮她一点一点报复回来，不必拘泥于小节。
因此小小一次试探，虽然恶心，但对范檀不痛不痒。
只是更让她下定决心，干翻庆帝，免得他再弄出这种让亲生孩子挖母亲骨上花的缺德事情。
范檀速度很快，来回皇陵不过半日，回来和庆帝回旨的时候，就听到太子对着庆帝据理力争。
“姑姑死了，和皇祖母死在同一天，以皇祖母为大，简略姑姑的葬礼，儿臣不敢置喙，
只是母后她，为了葬礼操劳而死，怎么就连最后的体面也不肯给她呢？！
连葬礼都没有，就下葬，这让儿子以后怎么做人？情何以堪啊！”
范檀不想再听，你妈没有葬礼而已，你就这副吊样，
我妈都成花泥了！
因此你也别怪我以后夺你皇位！
将一众事情交给侯公公，道：
“里面我不好进去回禀，就有劳侯公公操持了，
天气炎热，皇后娘娘的尸身没有第一时间做防腐，再晚，怕是有损皇家颜面，还是尽快的好！”
侯公公点头，他也急啊，这半日里，哪怕将皇后挪去了阴凉处，现在也有了味道，陛下和太子再争执下去，怕是人都要烂了。
“郡主殿下说的是，无论如何先收敛了娘娘要紧！”
说完就看着范檀走了，他硬着头皮，进入行宫回禀。
庆帝让太子先去盯着收敛皇后，他坐在上首，半阖眼睛询问，“弘贞回来了？”
“是，郡主快马加鞭，半日就回来了！”
“她什么表情？”
“太后皇后故去，郡主面有哀色，不过更多的是焦急，怕不能为陛下分忧。”
“没有愤怒？”庆帝又问。
侯公公回忆着，摇了摇头，“没见愤怒，多是焦急皇后凤躯，还有不小心听到太子说话后的尴尬！”
“焦急？尴尬？好啊！哈哈！”
皇后死了，女眷这边主持大局的人没有了，淑贵妃本该顶上，只是她一向酷爱诗书，不喜杂事，因此只能陛下只能让范檀来主领！
一边收尾太后入皇陵，一边简单的操办皇后的葬礼。
这对于范檀来讲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率先将百官诰命安顿好，
然后暂时以行宫为皇后梓宫停灵地，让诰命百官哭一场就得，
匆匆和太后一起下葬，为此太子过来找茬过不止一两次，都被范檀以，不能耽误太后吉时给驳回。
范檀忍着恶心给她娘办葬礼，脾气已经很不好了，他还蹬鼻子上脸，要什么自行车！
别看皇后葬礼简单，太后入皇陵，范檀操办的可是一点规矩都不差。
梓宫进入皇陵后，地宫入口由三百六十名力士推动青铜封门，
门轴转动时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
随葬品包括太后生前喜爱的十二套东珠朝冠、二十四匣翡翠玉玺、
以及象征江山永固的“九州山河金模型”和皇后金棺。
最后，皇帝亲执金铲，将第一铲土撒入墓穴，百官齐呼“恭送皇妣，驾返太虚”，声震山谷。
范檀完成复仇三杀！接下来就是弄倒太子，说出身世，杀掉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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