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百姓18
“那王府?”
白檀重复着那文的话,那文放下水果盘子,眼神希冀的看着白檀。
一边的朱传文也着急,他怕老丈人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让媳妇伤心。
白檀避过那文晶亮的双眸,那王府的王爷早就因为赌博把那王府抵押给了天主教堂,后来那里成了银行。
而那王爷也早就抽大烟抽死了。
乱世中最好不要问远方家人的消息,与其因为十个消息里,九个都是坏消息,还不如成为薛定谔的消息呢。
白檀一番措辞才道:
“那王爷一心向着复辟,你知道政治最烧钱,为了大业,王爷将王府抵押出去,现在不知所踪了。”
在女儿女婿面前维持了老阿玛最后的体面后,又安慰那文道:
“格格也不必担忧,那王爷手里有钱,老京都中遗老遗少又相互扶持,想必日子不会差,你们父女总有团聚的一天。”
朱传文真就信了白檀的话,高兴的对媳妇道:
“我就说老泰山指定没事,媳妇你别担心了。”
那文笑了笑,笑容苦涩眼泛泪光,她阿玛虽然只会遛鸟听曲,
可也看的懂局势,不然也不会送自己去关东的舅舅家,
又怎么会想着复辟呢。
想必阿玛真如临走前说的那样,要和朝廷共荣亡了。
“多谢檀兄弟了,嫂子铭感五内。”
那文连忙起身道谢,白檀一把扶住她,一旁的朱传文也扶住媳妇,嘴里碎碎念,
“啥嫂子啊,差辈分了,应该叫大娘!”
一句话把屋子里悲伤的气氛弄的干干净净。
白檀就是不想叫那文大娘,所以称她做格格的,朱传文这个憨憨,还挺会算辈分。
那文的伤感也被破坏,看着自家当家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软弱无能,文不成武不就,种种不好,
但他爱这个家,自己也能拿的住,这就很好,凑合过吧,还能离咋地。
两口子道谢完走了,留下了一个果盘。
白檀刚送走老大家两口子,就迎来了老二家的媳妇,
秀儿手里也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豆沙糕点,走进屋里,门却没关。
秀儿虽然脑子轴,自觉自己作为二伯娘进小辈的屋子没啥大事,
但也知道人言可畏,怕传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流言。
两个媳妇的差距这就出来了,
那文礼数周全,对自己送的礼物表达了感谢,又是百般客套,才说出目的,
秀儿大大咧咧的,直接拿出信来请托,白檀答应后,又要给白檀提热水,忙忙碌碌,
说不上哪个更好,一个分寸拿捏的刚好,一个淳朴热情,白檀只觉得老朱家实在是很有福气,文他娘选儿媳妇选的很好。
长嫂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很大气,二嫂热情淳朴,不惜力气,
小儿媳妇儿虽然接受的是新思想,但也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
要是没有东洋人,这一家子的日子肯定蒸蒸日上。
送走了秀儿婶子,白檀在门口四处张望,确定老三家的不会再来了,才回到炕上,盘腿就着茶水吃起来糕点。
直到晚上,东华才披星戴月的回来,带进屋里一身的夜露和凉风。
白檀刚下炕,准备去厨房热热菜饭,就见东华屁股后面跟着三个小尾巴。
“这是?”
白檀看着三个半大小子,疑惑的看着东华,
“街尾杂货铺刘掌柜家的小子,和他两个拜把子兄弟。”
白檀一下子就知道这三人是谁了,这三人是朱传武手下的兵,
为了报私仇还把潘五爷家的绸缎庄给点了,后来事情暴露,只能逃走,临走前还想要绑架潘家的大爷弄钱,结果被当逃兵崩了,脑袋挂在城楼上,刘掌柜一下子就弄疯了。
怎么说呢,都是一笔烂账,刘掌柜家原本家大业大,
结果潘五爷耍阴招,把人家家里挤兑的就剩个杂货铺子,
刘掌柜的儿子刘大宝心里怨愤也情有可原,
但说实在的,在商言商,手段比不过人家,就得认栽,这小子本领平平,反连累了一家子。
白檀体谅他年轻气盛,毕竟白檀自己也年轻过,现在还做着掉脑袋的买卖,
却也可怜刘掌柜为了儿子疯魔,不爱待见这刘大宝。
“强龙也不压地头蛇,去请朱老先生过来吧,看怎么着能留这三个小家伙一条性命。”
东华本不爱管闲事,想起在火车上,白檀念叨刘掌柜一家可怜,还是出手将人救了下来。
“压不住地头蛇说明这龙还是不够强。”
白檀持相反意见,
“我走一趟吧。你把人给朱爷爷送过去,让传武管好自己的兵,不然他也要受带累。”
说完起身拿起了自己箱子,出门去了。
夜里潘五爷家的绸缎店里就收到了三枚蝎子镖,
留下字条,若再仗势欺人,绸缎店不仅有大火,更要出人命。
潘五爷家里虽然黑白两道通吃,但也不想惹毒蝎子开杀戒,便放弃调查自家起火一事,只说是伙计抽烟时不小心,火星子点了库房,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朱家一家子人送白檀东华启程,
白檀怀里揣着秀儿的信件,探出车窗,对着朱家一家子人摇摇挥手,向元宝镇进发。
这一趟真是风里来,雨里去,一路上并不太平,眼看要中秋,各路人马也开始明里暗里的打劫买月饼。
官兵的城门费,又有各处绺子拦路抢劫,两人即使有功夫在身,也花费了近200个大洋才到老金沟拿到了大伯的骸骨。
到了朱开山之前的乡村,打听到了秀儿爹妈的住址,好在老两口虽然土地少了一半,但最起码衣食富足,还过继了一个小子养老,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年头老百姓难活命,但真遇到大事最能挣扎求活的也是小老百姓。
他们没有钱买车票,船票远渡重洋,离开故土,但他们自有一套生存之道,为了留下一条命,可以忍下所有都不甘心。
白檀东华带回了二老给秀儿的信件,又驾着马车回了哈尔滨。
关东如今十月,天气渐渐转凉,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也没有招摇,狐皮貂皮一概省去,
只穿着土布棉衣,外面一件草上霜的羊皮褂子,头戴狗皮帽子,
驾车的老汉穿的厚实,耳罩帽子层层叠叠,围脖上都是白霜,
尽管如此,颧骨依旧冻的红彤彤的,脸颊皱纹沟壑纵横,还有冻伤的裂纹,
像是一个大苹果。
经过一段山路,白檀的耳朵灵,听到了一声枪响。
赶车的是个老车把子,立马将马车赶到道边林子里藏好。
“两位先生,前面肯定堵了,今天过不去,要不咱们等人家事了再走,或者掉头等一晚?”
东华按了按车把子的肩,“别急!”
白檀嘘了一声,耳朵里隐隐传来对面林子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一句绺子的对话。
“天外天的不守规矩,吃横把(抢劫),大当家的正和他们开壳(打仗)呢。”
“快走,支援大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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