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当我是傻子么
看着疾步走来的医生，宁夜雪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喜悦感。
她想，这出戏终于能够落幕了。
三年前那口恶气，总算要替小寒出了！
那个女人害得小寒失去双腿，大概终身都要靠轮椅行走，老爷子竟然还巴巴地将她接回宁家，好吃好喝供着！
凭什么？
都怪老爷子太偏心！
他老眼昏花，眼里只有这个假孙女，根本没把他们这对早早丧母的姐弟放在心上。
所以她不甘心！她要那个女人从此在宁家、在她和小寒眼前消失！
她的脑海里，在这一瞬间掠过很多思绪，步伐略显匆忙地亲自往前迎上去：“怎样？结果确定了吧？”
冯艾兮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医生支吾着，看了一眼冯艾兮，又看了看走到眼前的宁夜雪，“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宁夜雪已经兴冲冲的把化验单拿了过去，念叨着：“我就说了，证据确凿，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和资源。这不就是……”
到了嘴边的话凝固了。
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宁夜雪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化验单报告上的字，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般，再也不见刚才的兴奋和得意。
沈香兰凑热闹地跟过去，第二个看到了那张化验单。她虽然跟宁夜雪不和，但也想趁这个机会，把冯艾兮扫地出门，所以很关心结果。
没想到，她却看见报告的结果栏里写着：经化验，该药片所含主要成分为维生素D。
俗称，钙片。
沈香兰诧异地看了眼宁夜雪。
闹了半天，就这个结果？
“不是说那药片是什么苯妥……什么来着？怎么检查结果是钙片？没搞错吧？”沈香兰阴阳怪气地问，原本就很尖的声调，此刻更像是用锐器在黑板上划过，十分刺耳。
“没……”医生表情难堪，“知道是大小姐要的，特意检查了两遍！确实是钙片！”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憋了半晌，宁夜雪总算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可置信！
她分明收到了短信，那个丫头说了一切搞定，也就是说，药片肯定按计划放进了冯艾兮的包里。怎么会变成了钙片呢？是哪里出错了？那个丫头拿错了药，或者是出卖了她？
“我早就说过了，我清清白白，不怕你们查。”冯艾兮还是一脸淡定的模样，“不过，要是早知道吃钙片都会被当成杀人凶手，我大概也不会买了。”
宁夜雪看着冯艾兮脸上讽刺的笑意，只觉一股热血冲向心口，震得她喉间腥甜。
计划真的失败了吗？
自己失败了吗？
不，只是药片出了点问题而已！她还有机会！至少水里的苯妥英钠是真的，也的确是冯艾兮送的，手提包里又有收据，还是能圆过去的！
宁夜雪双目泛红，死死盯着冯艾兮：“就算你包里这粒药不是苯妥英钠，也不能说明什么！你肯定是把多余的药都扔了，只留了放进水里那一片！你以为这样就没有证据了！”
“我要是把药都扔了，为何不把收据一起扔了？”冯艾兮反问。
“……也许是你忘了！”宁夜雪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有点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说不上来。
药片和收据……
思绪正在这两者之间流转，宁夜寒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吴管家打过来的。
宁夜寒眸光微敛，在半秒钟的犹豫之后，摁了免提键。
扬声器里传来吴管家沉甸甸的声音：“大少爷，在小玉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盒药，药盒上的名字是苯妥英钠，里面的药少了一颗！”
狭长的过道将电话那端的说话声扩散开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愣了下。
包括宁夜寒，也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看向冯艾兮。
小玉？
按照他推测的，那粒药片不是应该在他大姐那里被找出来么？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在女佣的抽屉里发现药片，远比在宁夜雪的房间搜到药片，效果要好得多！
如果是在宁夜雪那里搜到了药片，她必定会极力否认。在不闹到警局去的情况下，这件事会再一次陷入罗生门状态。虽然在宁夜寒心里，早已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些看热闹的人，未必会明白。
可在女佣的房间里发现药片……
“不是！不是我！”一听到吴管家的话，那个叫小玉的佣人顿时就慌了，惊叫着辩解。
“刚才大小姐可说了，谁那里有药片，就等同于谁握着‘凶器’。现在，‘凶器’就在你的房间里！是你给金巧儿下的药，想要害死她！”
冯艾兮声色俱厉，吓得小玉双腿发软，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了出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小姐让我趁着二少奶奶出来接电话的时候，故意撞上她，把脚扭伤，然后用大少爷的名义威胁二少奶奶把水送到巧儿姐的房间去！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我怎么敢害人呢？我真的不知道药是怎么来的，我没有买过那个药！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雨哭得快要断气了，抽抽搭搭的就把宁夜雪给供了出来。
宁夜雪脸色惨白，嘴角抽搐道：“你、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我……”
“大姐。”宁夜寒平静地喊了一声称谓，微微蹙眉看向宁夜雪，“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否认什么？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宁夜雪当然知道，她弟弟不是傻子，甚至知道，这个小小的把戏，就算每一步都完全成功，亦很容易就被宁夜寒看穿。那些蛛丝马迹，并非无迹可寻。
但她以为宁夜寒是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只要宁夜寒不拆穿，这个计划就完全可以成功，他们可以把冯艾兮彻底赶出去！
可没想到，不但计划并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实现，就连宁夜寒的态度，似乎也跟她想的不一样。
他好像并不希望赶走冯艾兮！
“我……”宁夜雪咬着嘴唇，心头一阵堵得慌。
“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应该不用我说，大少爷你心里也很清楚了吧？”冯艾兮看了眼宁夜雪，又看向宁夜寒。
从她在医院“偶然”碰到老同学叶芯开始，就是宁夜雪为她设的局。
叶芯假装患病，又没带药，哄骗冯艾兮去附近的药房买了苯妥英钠，这样一来，就留下了收据。然后趁着冯艾兮不注意，叶芯将用塑封袋装好的苯妥英钠药片和收据，放在冯艾兮手提包的夹层里。
这是伪造证据。
后来叶芯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把冯艾兮骗下楼，制造女佣能撞上她的机会，顺势让她把水送到金巧儿的房间去。
这是伪造下药的时机。
尔后，宁夜雪将苯妥英钠药片放在金巧儿喝的水里，造成了金巧儿肝疼的后果。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冯艾兮，动机、证据、时机，原本就讨厌冯艾兮的人，带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去看这件事，便会失去判断力，认定冯艾兮就是罪魁祸首。
可惜，早在那枚药片被放进冯艾兮包里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苯妥英钠，她太熟悉了，顺水推舟就猜到了宁夜雪的大致计划。她让陈昇回了一趟日料店，发现那个侍应生辞职了。再后来女佣小玉的表现，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所以我让陈昇去买了一盒苯妥英钠，拿掉一颗，放到了小玉的抽屉里。她没有大姐的镇定，不经吓，一听到自己被怀疑了，就急忙想要澄清，一股脑就把大姐安排她做的事情全都供出来了。”
破了这一个点，其他的环节都会存疑，稍微查证，就能查出真相。
“你早就知道了……”宁夜雪终于明白，她刚才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劲。
药片被换掉了，说明冯艾兮早就拆穿了这个计划，可收据还在，这是为了给宁夜雪制造假象，让她以为自己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从一开始，冯艾兮就是在顺着她演戏，故意让她把这件事闹大。如果冯艾兮当时就揭开谜底，这件事只会被草草揭过。
现在闹到了医院来，看热闹的人全都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她给冯艾兮设了一个局，却被冯艾兮将计就计，反坑了一把！
“你自以为聪明，其实这个招数真的烂透了，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你真以为，如果你陷害成功了，我会任由你们搓圆捏扁吗？人身伤害罪，是可以报警的！只要警察介入进来，你这个局，不堪一击。”冯艾兮孑然站在那里，瘦削的身子骨却透出一股子霸道的气息。
这一刻，她好像是把宁夜雪踩在了脚底下，自上而下地俯瞰着对方。
宁夜雪攥紧了拳头，愤怒和羞耻一齐涌上心头。
从前那个冯艾兮虽然嚣张刁蛮，但脑子转得可没这么快！除了会乱发脾气和哭闹耍横，她哪里能这么冷静地分析问题？
宁夜雪从一开始就没高看冯艾兮，认为哪怕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计划，用来对付冯艾兮也够了。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狠狠地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被人当成笑话看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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