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心底涟漪
午后的天空仍是阴霾着，雪下得淅淅沥沥。
冯艾兮向车子走去，周小璐见势过来，主动开口说道：“二少奶奶回宁家么？要不要司机送您？”
说着就指了前面那辆车，那是装猥琐男和胖男人的车，现在他俩被丢给宁夜风了，安宁集团也不怕他俩跑了，没打算带他们回去，这辆车也就空了出来。
虽然周秘书很是热情，但冯艾兮总觉得她这个行为有点刻意。但冯艾兮也没想到有什么问题，只是指了指停在另一边的车，说道：“我让司机送我来的，不用麻烦了。”
现在她出门，陈昇必须得跟着。
而且她今天出来的时候，宁家周围到处都是媒体蹲哨，要不是陈昇开车，她也未必出得来。
正说着，旁边传来冷冷清清的一道声音：“我也回宁家，一起吧。正好有话跟你说。”
宁夜寒一边说，一边推着轮椅过去了。
有话说？
冯艾兮也没多想，心道不是今天这事儿，就是明天去孤儿院的事情要交代，所以老实跟了上去。
旁边的周秘书先是微微愣了下，眼神微有些怪异，继而才收敛了，上了她来时那辆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这里。
天毕竟那么冷，虽然屋里有暖气，但刚才屋门敞开，冷风吹得人脊背生寒，所以一坐进车里，冯艾兮就感觉到被暖流包裹着，身体稍微舒服了些。
不过刚刚落座，就听见宁夜寒丢来一句：“说了让你别出门，就那么不安分？”
这话也听不出是喜是怒，还是责备。
可宁夜寒开口，她还是免不了心里惴惴，因为他确实告诫过她别出门。她偷偷跑出来，又被他撞个正着，心头有点莫名的尴尬。
“我就是想帮忙……”她摸了摸鼻子。
之前宁夜寒也教训过她，总是自以为是，什么都要去搅和，破有数落她不自量力和爱出风头的意思。
所以她又补充两句：“谣言从源头上掐灭，比起去扑后头的火要容易。我也是正好想到了二哥可能在这里，所以过来……”
本来是想劝宁夜风收手，结果撞上这么一出好戏。
现在想来，还有点韵味悠长。
“你就那么想维护他？”宁夜寒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嗯？
冯艾兮一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宁夜寒。
维护他？……维护谁？
但她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明白了宁夜寒这句话的意思。
他以为她是赶过来给宁夜风通风报信，维护宁夜风的呢！
“我不……”
真是哭笑不得！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作践自己，值得么？就为了得到刚才那样的结果？”宁夜寒的声音仍是冷冷的。
光明正大出轨的丈夫，衣不蔽体的情妇，一切都是那么肮脏、卑劣和低贱。
冯艾兮怔愣着看宁夜寒的脸。窗外的阴霾在他脸上镀了一层灰影，让他原本就挺拔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却也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但冯艾兮却觉得，这次他用这冷冰冰的调子说出来的话，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说他是嘲讽吧，听不出来。落井下石？也不像。教训的口吻？可这样的教训，多半是要关系比较近的人，才会说出口的。
她跟宁夜寒的关系……
“不值得。”
她觉得他的口吻里，有一种莫名的寂然，让她心口堵了一下。她没分辨什么，就顺着他的话直愣愣地回答了一句。
不值得，那你还这么拼命？
宁夜寒下意识的不大信，蹙眉低喃道：“围在宁家外头的，都是豺狼虎豹，稍不注意，你会被他们啃得一点骨头渣都不剩。”
冯艾兮本以为，他是怕她出门给宁家抹黑，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在担心她招架不住那些穷凶极恶的虎狼。
再回过去品味他问的那句“值得么”，突然就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一丝旖旎的意味。
至少在冯艾兮心底，倏地起了一层细细的波澜。
宁夜寒，是在关心她么？
怕她承受不住压力，怕她看到宁夜风和李梦茹的事情难过？
所以他带着人匆忙赶来？
不，他过去应该只是为了解决宁夜风和李梦茹这俩人的事情而已……冯艾兮在心头暗搓搓地自省，别随便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她抹去自己心底那丝波澜，故意没心没肺地冷笑：“我才不怕他们。”而且，是这么低劣的手段，她根本都瞧不上眼。要不是看宁夜寒忙得焦头烂额，她才不想插手这件事，尽管让宁夜风去折腾作死好了。
想到这里，她忽而愣了一下。
难道说，她这么急着要去找宁夜风收手，是因为宁夜寒么？宁夜寒以为她是护着宁夜风，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却也没仔细想过，是为了宁夜寒。
她只是看到那一团乱，又正好想到了宁夜风的住处，就赶紧叫上陈昇出门了，甚至都没有多考虑什么。
可如今，“不想看宁夜寒忙得焦头烂额”的念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划过了脑海。
不假思索，说明没有任何考量，纯粹是从心出发。
她僵住了，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夜寒。
她从来不否认，宁夜寒长了一张好看到过分的脸，若是放在古代，大概就是掷果盈车那类的，换个性别，可能就是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姬。
这是个好看的男人。
一直以来，这就是她对宁夜寒这幅皮相的全部概念。
但现在她却想着，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好看到令人心动。
她的心，忽而就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她有些惊慌，在车厢这么幽静狭窄的空间里，生怕被旁边的宁夜寒听到端倪！
不过宁夜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那瞬息万千思绪带来的变化，只是接着她的话淡淡说道：“舆论可以做杀人的利器。如果他们得逞，沈氏就更有借口把你撵出宁家！”
她？
冯艾兮收了心，不屑地挑眉。
如果她这么容易被赶出去，沈香兰也不会容忍到现在。不过最近是有公司的事情绊住了沈香兰，那个恶婆婆估计也没有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她，一心只想着怎么在老爷子的身体恢复起来之前，尽快弥补疏漏。
“现在宁家是你当家，又不是她，她想撵我可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想撵我。”冯艾兮半带试探半随性地说道。
宁夜寒看了她一眼。
冯艾兮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说了句：“她撵我，倒还不如你干脆利索呢！”
说者未必无心，听者却有意。
宁夜寒眸色深寒：“你自找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回答同样也是干脆利落，就跟他那时让她滚出宁家一样。
“……”冯艾兮咬了咬牙，心中气结，“怎么就是我自找的？根本就是你自己偏听偏信冤枉我！”
这话说得有点委屈的意味。
她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也不喜欢被冤枉。
尤其是被宁夜寒冤枉。
莫名的，她不太想在他面前当个坏人。或许是因为，她呆在宁家还需要他助力。
“我冤枉你，为何没有一个人替你说话？”宁夜寒反问。
说到这里，冯艾兮更加生气。
“在你宁大少面前，谁敢多说两句话？再说，都是些看热闹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真相……”
“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就凭一个人的证词，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是你推了人。抛开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宁夜寒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也很少这么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他这是在点拨冯艾兮！
冯艾兮是聪明人，在一愣之后，便明白了宁夜寒的深意。
他是想让她明白，她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原主曾在宁家闹得鸡犬不宁，整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做派，加上又有三年前林婉的事情做前车之鉴，所以金巧儿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一哭一指证，所有人都会深信不疑，冯艾兮就是过错方。
没有人替她说半句话，甚至都希望她被赶走，并不完全是因为宁夜寒独断专行，而是他们打从心底里就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我说了，舆论可以做杀人的利器。”末了，宁夜寒还幽幽重复一句。
当所有人都指证她的时候，她就变成了真正的凶手。就像三年前，她明明也一起摔下了楼，按理来说，舆论应该也会同情她，却偏偏传出了是她把林婉推下楼这样的谣言。
因为她刁蛮成性，从不顾忌别人，大家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明白这一点，她其实也感到了一点无奈。毕竟这是原主的行为，她不好评判，也无法改变过去。
所以，她只是看着宁夜寒问道：“那你现在信我么？”
他信舆论，还是信她？
宁夜寒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凝视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他转开视线说道：“我只信证据。”
冯艾兮失笑，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可笑。
他信不信有什么重要呢？反正她被赶出去过一次了，也回来了，现在深究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只是心里头终究因为他这个回答，落下一丝凉薄。刚才被激起的那层涟漪，也平复得毫无波澜了。
她顺着话，却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目前的证据告诉你，这次新闻舆论的事情，真的只是李梦茹所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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