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飞翔
林枝南见了林风雅的主治医师，对方说林风雅最近的状态很差，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了。
尝试了多种心理治疗，再配合药物，但整个人清醒的时间都不多，浑浑噩噩几乎成为她的常态。
要说离开精神病院，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对她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毕竟她已经有伤害他人的迹象，没有办法纾解自己的情绪，还会将这份躁郁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林风雅的主治医生并不建议两个人见面，林枝南要是出现在她的面前会刺激到她，再次激乱她的情绪，让她失控。
“是这样啊医生，那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林枝南消化着医生的话，其实她也有些许恍惚。
她和林风雅最终是落到两不相见的结局是么……
“患者现在正在休息，你要是放心不下的话，可以离远看一看。”医生看出来她的想法，提出了建议。
林枝南试探：“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放心好了，没事的。”
最终林枝南获得了拜访的机会，离远在房间门口看见了病床上那个憔悴的身影，心里泛起了酸涩。
林风雅的手脚被铐住，不允许有自由行动。
躺在床上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玩偶，脆弱而可怜。
林轩昂最近去了国外谈生意，照看她日常起居的除了医院的人员，还有一名护工。
如果当年佩佩没有离开，她的妈妈也没有丧命，他们会变成一个温暖的家庭吗？
林枝南在门外盯着有些久了，也许是目光太过于炽热，病床上的人有所感应，朝着她的方向挪过脸。
只见林风雅的眼睛微微睁开，还没等林枝南离开这个空间，两个人的视线就已经交汇了。
完了，还说不会影响到她，没想到才没站多久就被她发现了。
可林风雅的眼神没有像之前那样，像死尸一般，而是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那股温柔的眼神，像少年时期她还没有失去孩子时候那样，柔和和充满母性。
林枝南忽然就不想走了，血液的相似让她明白，林风雅现在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定。
她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默默地看着林枝南很久，眼眶慢慢变得湿润了，还透露出几分欣慰。
忽然林风雅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但离得有些远了，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但林枝南能够看见她的嘴型。
她是在说，对不起啊，枝南。
泪水翻涌而出，林枝南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医院，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不知道哪里蹿出来一个小孩，跟她撞了个满怀。
小朋友嘴里的棒棒糖被她撞倒在地上，糖液黏在了地面上，已经不能吃了。
“姐姐，我的糖没了我都没有哭，你在哭什么？”
稚嫩的声音带着她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她的母亲还有佩佩没有离开之前。
她那个时候最爱吃糖了，惹出来了蛀牙，林轩昂直接将家里的糖全都扔了。
只有小姑来的时候会偷偷给她带，带的都是没有糖精的解馋小零食。
“枝南要好好保护牙齿知道吗？不然就要变成没有牙齿的小老太婆了。”
“不会的！小姑会来保护我的牙齿的！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姑了！”
明明从前，她们都是喜欢彼此存在的人啊……
情绪就像个怪物抓走了她曾经最爱的亲人，这一抓走就是十几年。
她和小姑都被怪物给锁在两地，一个没有办法打败的怪物……
可刚刚，它大发慈悲将小姑放了出来，好似是让她们去见最后一面，完成最后的告别。
林枝南抹了抹眼泪，强撑着坚强安慰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小朋友，就好像安慰曾经的自己。
“对不起啊小朋友，糖掉了没事的，姐姐等下再给你买好吗？”
就像她时隔多年，终于收到了迟来的糖，像礼物一样。
嗡嗡——
手机传来了震动，是林风雅的主治医生。
“你好！是林风雅的家属吗！劳烦您回来医院一趟！患者出现了状况！”
林枝南心脏都快要骤停了，不好的预感涌现在她的心里头。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医院，找到了林风雅的病房，发现病床上，原本束缚住林风雅的锁已经松开了，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这医院怎么看护的，人还能搞不见的。
“是林风雅的家属吗！患者现在正在楼顶！她有严重的自残倾向！我们正在想办法救她的下来！”
楼顶……自残……
林风雅不会想跳楼吧？！
这医院有二十多层楼，她跳下去可真的会死的啊！
来不及多想，林枝南快步赶到了楼顶，上面已经围满了医生还有护士。
站在楼边围墙上的女人，正是林风雅。
“你疯了！你站在上面干什么！”
没有任何防护，只要她没有掌握好平衡，她就会掉下去。
听到了林枝南的声音，林风雅没有回头，用手挡住面前的太阳，像无事人一样，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今天天气很好啊，枝南。”
“好什么！你快下来啊！”林枝南扑上去就想要将人拉下来，却被围在前面的医生和护士控制得死死的，“你们放开啊！不让我救她！难道要等着她跳下去吗！”
“冷静点！你现在上去是想要跟她一起死吗？”医生本想耐着性子劝住，没想到林枝南根本劝不住，一身子蛮劲就想要往林风雅的方向冲。
这一家子疯子，他们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啊！
最终让林枝南冷静下来的，还是林风雅本人。
“枝南啊，你知道小姑年轻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吗？”女人抬头看向天空，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高空，甚至脸上还带着向往。
“在没有成家之前，我一直想要做一名飞行员，但奈何家里的情况不允许，我也就早早嫁人生子了。
后来哥哥娶了一个跟我不是一个阶层的女人，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此我那遥不可及的梦又重新点燃了希望。
可我还有个女儿，当妈妈的又怎么能全然忘记自己的女儿……
很多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时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
林枝南哪懂她讲的那些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她小姑现在危在旦夕，她有义务留住林风雅的命。
“你想做飞行员你就去做啊！林家有什么是不能支持你的！我们之前发生的种种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走到这种地步啊！”林枝南对她呐喊。
林风雅长舒了一口气，好似要将前半生的恩恩怨怨都了结在这里。
她累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往前走下去了。
她本不想在最后，给林枝南留下阴影。可勇气与决心往往只有一瞬，错失了这一次，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不要……”林枝南绝望地呼叫着。
高处的女人张开了双臂，逐渐与天空融为一体。
“枝南，抱歉了，过去的种种都忘记吧。”
她坠落下去，对她而言通往的不是痛苦，而是一切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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