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王牌节目
临江，星TV电视台。
电视台占满了三四栋建筑，或者说，一个小园区。主楼顶上有金色的星状台标，五角星破开一个角，塞进去“TV”两个英文单字。建筑之间是绿化区和停车场，白天停满各种访客和物流车辆，到晚上则会整齐停着五辆SNG车。
此时有一百多名工作人员在新闻中心活动，台里最大的多功能演播厅被塞得满满当当。有的调试耳机，有的连接画面，各司其职，忙碌不停，相同的一点是，每个人脸上都一副紧绷的神情。
因为今晚八点，将播出星TV的王牌节目“新闻即时Call”。
“新闻即时Call”节目形式是现场直播，接入观众的call in （来电）。因为是直播，完全不知道观众会说出什么样的话，现场可能有一百种突发状况。比起录播后期剪辑的节目，制作难度在十倍以上。
但是，也正因为这种不可预测性，它被称为“临江最真实的节目”，收视率动辄八个点九个点，在同时段傲视群雄。
这个节目是吕曼婷一手做起来的，她的主持口才和临场反应为节目增色不少，甚至几次小状况也被人津津乐道，反而成了出圈的“名场面”。
不过今天，坐在主播室化妆的是梁家骏。
“这里要补粉嘛，不然一会光打过来黑一片！”他折着眉头，指挥化妆师。
“打太重，一会上镜会显得……那个……有点油头粉面，” 化妆师小声说出专业意见。
换来的是更大声的呵斥：“你会不会的？！不想干让别人来！”
化妆师只得赔着笑脸，小心伺候。毕竟这位爷今晚要主持“新闻即时Call”，搞砸了，自己的饭碗也就砸了。
副台长在播出中心盯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这毕竟是梁家骏第一次直播，他特地来现场压阵。吕曼婷则主动承担导播的职务，穿着工装裤和旅游鞋，手里拿着协调各部门的对讲，跑得上下翻飞。
“曼婷，真没关系吗？” 副台长在她脸上没有看到节目被夺的不平和愤恨，反而感到有些忐忑，找个机会，安抚性地问。
“没事，都这个时候啦，” 吕曼婷笑着回答，“您放心，绝对让咱们台的收视率破纪录！”
她的脸是那种精明干练的脸，所以笑容也让人很有距离感。不过在这个时候，副台长只能拍拍后背，表示相信和支持。
吕曼婷把对讲靠近嘴边，声音粗哑得像个男人般呼喊调度：
音轨？
——到位！
调色？
——到位！
连线？
——到位！
好，倒数吧！
演播室里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一下表。
为了这档王牌节目，所有人的手表都被调整到秒针，务必在八点精准开播，不许出差错。
“5、4、3、2、1……”
画面切向演播台，灯光骤然打亮。
副台长扶住额头，粉怎么会打这么厚的？
但是无所谓了，比起这些细节，观众会被节目内容带进去，才最重要。
“各位观众朋友晚上好！这里是星TV的‘新闻即时Call’，我是记者梁家骏，” 梁家骏在主播台前正襟危坐，说出这句他期待已久的台词。
各家各户诸多电视荧幕中，出现他的样子。
很多观众惊讶地转身：“欸？新闻即时call换人了？”
这份新奇让后台实时收视率瞬间冲高，超过了吕曼婷常年保持的平均值8.85.
“相信大家猜到了，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就是最近万众瞩目的‘水塘女尸案’，秦流云，这个令人不齿的屠夫、变态，重新回到了我们身边！”
“来，我们欢迎观众朋友们call in，发表你的看法，提供更多线索！”
第一位观众很快打了进来。
“梁记者，我是一个15岁女孩的妈妈，真的感谢你报道了这则新闻，让我们所有人重新有一个警惕，恶魔的身影从未离开我们！你是伟大的记者，我们感恩有你！”
这位全职主妇絮絮叨叨地歌功颂德，梁家骏听得飘飘然像踩在云端，不过后面压阵的副台长皱起眉头，观众不爱听这种没有信息量的对话，收视曲线已经微微呈现下降的趋势。
他打个手势，很快有工作人员在镜头后举起提示牌：“Next！”
梁家骏只得依依不舍地切掉，道：“来，我们把机会给下一位观众！”
下一个打进来的，听音色是一位六七十岁的女性，说着十分不标准的国语。
“偶在水塘开小吃店，见过秦流云，他后生（年轻）的时候，常来偶们店里。”
副台长眼睛亮了，连忙让工作人员再举牌：细节，细节！
梁家骏也表现得激动异常，追问下去：“哦哦哦！我就说咱们的观众卧虎藏龙，想不到，居然有认识那个魔头的观众现身说法！婆婆，你快说说，对那个魔头有什么印象？”
小吃店婆婆的语句间停顿很大，似乎在努力回忆。
“偶记得……还是蛮朴素一个后生……哎哟哟，那时候，看不出来他后来会变成那样哟。”
“是吗？” 梁家骏把话头接过来，“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杀人犯也没有把‘坏’字写在脸上，那他在你店里的时候，跟你说过话吗，都点什么东西？”
“不太爱说话，” 电话那端传来婆婆的声音，“偶记得，他老坐在左二排靠墙，每次都点小鱼花生和菜脯蛋——偶家的小鱼花生很好吃的，再来一碗麻油丝瓜面线……偶听说，有什么‘强迫症’，素不素就像这样？”
“对对对，很多变态杀人犯都有强迫症，”梁家骏眉飞色舞，卖弄学识，“对固定的位置、固定的仪式感存在偏执，往往是童年心理创伤的一种表现……”
后台的实时收视曲线攀上一个小高峰，副台长春风满面。
这就是嗜血的观众，对于一个杀人犯，一个魔头，公众像发疯一样关注他吃什么，用什么，甚至袜子上有个洞这些细节。
要是这个婆婆有足够经济头脑，她甚至可以开发一套“临江之狼套餐”，保证在备受争议的同时，又能赚得盆满钵翻。
在小吃店婆婆实在榨不出更多料之后，梁家骏才放她走，接进下一个电话。
这次，是一个清冷干练的女声：“星TV的记者你们好，各位观众朋友你们好，我叫尹天凤，一般通称Tina，或许，你们听说过我……”
听见这第一句自我介绍，电视台的后台就炸锅了。
“水塘大状”，临江最有话题性的人物之一！
她在这个话题上call in进来，强强联合，一定引发爆炸性的讨论。
副台长扶着眼镜，看向收视率图表，他的目光已经瞄向30%，一个从未到达过的数字。
“音轨！音轨推到最高！” 他的声音激动得发颤，“都给我皮绷紧，绝对不许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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