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局势再反转
“母亲在那信中写明,她知晓无法更改自己的结局,也不愿将怒气和悲愤发泄在我身上。在她看来,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罪魁祸首,是你,上官衡!可她又绝望而清楚地知道,她无法找到自己的女儿,她甚至连确保自己活着都做不到。
所以她决意遣散身边所有知根知底的旧人,特别是像素心这样的心腹,以免她们日后因知晓太多而遭你灭口。
素心的那门婚事,是她耗尽最后心力,千挑万选的。远离神都,去往边陲之地,大概率一生都不会再回来。如此,才算为素心争得了一条活路。
母亲猜对了,你后来果然没有去动远在边陲的素心,毕竟她离开嫁人,什么都不知晓。可母亲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甘,一丝渺茫的希望。所以,她冒险在素心的嫁妆里,藏了这封绝笔信。
其实,她根本没抱多大期望,她了解素心重情,大概率会将这套头面珍藏起来,未必会很快发现。即便发现,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甚至发现者是不是素心本人都不一定。
她只是……残存着一点微弱的希冀,希望苍天有眼,若有朝一日素心能发现这封信,或许能够有机会帮她找到她那不知所踪的亲生女儿……”
素心,没有辜负邢氏的期望。
即便时隔多年,历经沧桑,她在发现这封血泪信函后,依旧毅然安置好儿女,冒着风险,想方设法,乔装改扮回到了危机四伏的神都。
她得知了上官华蕤和上官衡这些年的生疏,更了解了上官华蕤在九韶台一事中“受辱”一事,这个聪明的女人,察觉到了上官华蕤对自家小姐的感情。
她知道,仅凭自己努力,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小小姐,更不可能为小姐报仇。
所以,在被上官华蕤敏锐察觉到自己在跟踪她,并带到面前时,素心选择了和盘托出。
她决定,赌一把!
所幸,她赌对了!
“事到如今,告诉我,真正的上官华蕤在哪里?!”
对于那个被她阴差阳错取代了人生的、真正的上官家千金,上官华蕤心头的感觉复杂难言。有难以承受的愧疚,有如影随形的负罪,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法推卸的亏欠。
她欠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太多。
欠她本该享有的亲生母亲的疼爱,欠她国公府邸的锦衣玉食、尊荣富贵,更欠她一条或许原本平坦光明,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轨迹。
这份债,如山压顶,让她呼吸都觉艰难。
“你终究,是辜负了我的教导。”
初闻邢氏早已洞悉真相时,上官衡眼中曾闪过一丝极快掠过的惊澜,但旋即,那惊澜便消失无踪。
此刻,他竟缓缓摇了摇头,脖颈的肌肉因这细微的动作而被细线切割得更深,血珠沁出,他却恍若未觉,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种旁人所不能理解的失望。
“说!”
“主子!”
一旁的人惊呼出声。
上官华蕤用的力气已经很大了。
那细线已经完全嵌入皮肉中,巡防营统领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惊骇,生怕下一秒自己主子的脖子便要被勒断了。
他可是豁出九族的性命跟着造反,若是主子没了,这位小皇子瞧着可不像要留他们性命的模样。
更何况,如今屠戮宗室的罪行也已经犯下了,他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两道惊雷,猝然炸响在上官华蕤的耳畔。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大脑似乎无法立刻处理这过于直白也过于残忍的答案。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疑虑、所有关于那位真正千金可能流落何处的想象,在这一刻都被这两个字碾得粉碎。
而这份错愕,却被上官衡抓住了。
他突然从袖中甩出了什么东西,狠狠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接着,上官华蕤便觉手中一松。
那绕指柔,竟是,断了!
还未等上官华蕤反应过来,上官衡已经转过身来,他空出的一只手抓住了上官华蕤的右臂,一用力,一阵剧痛传来。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上官华蕤的全身,她的额头立刻沁出细密的冷汗。
不必低头细看,她也知道,自己的右臂臂骨已被上官衡生生捏断!
上官衡,居然会武功?!
这些年来,他在外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形象,可刚刚这一手便足以说明,他不光懂武,而且武功颇高。
强忍住剧痛,上官华蕤低头看向上官衡的另一只手。
那里头拿着的,居然是一枚火折子。
“就算这绕指柔再厉害,它终究只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绣线,而非百炼钢。它或许能抗衡刀劈剑砍,但遇火则燃,这是天性,是它无法逾越的弱点。
蕤儿,我早说过,为达目的,须洞察秋毫,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包括对手的,乃至自身的一切。你,终究还是没能领悟透彻。
你终究,是辜负了我的教导。”
上官衡轻轻抚过自己脖颈上被火折子烫出的焦黑伤痕,又瞥了一眼断落的绕指柔,眼神中的失望愈发浓重,仿佛在审视一件有了瑕疵的作品。
上官华蕤倒也不在意此时的局势反转。
在短暂的怔愣后,她的脸上,是和上官衡如出一辙的平静。
“什么叫做死了?”
“蕤儿,你应该知道,一个初临人世的婴孩,是何等脆弱。一场不起眼的风寒,一次寻常的高热,都足以轻易夺走那脆弱的生命。
邢氏怀着她的时候,便因太后娘娘的诸多关切与考验,终日忧思惊惧,以致胎象不稳,那孩子出生时便比寻常婴孩要羸弱几分。
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来得又急又凶。尽管我遍请名医,可惜终究天命难违,回天乏术。她终究是没能熬过去,尚在襁褓之中,便夭折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听起来是如此情真意切,充满了丧女之父的悲恸与无奈。
“我也十分伤心,那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血脉相连。可上天不眷顾于她,不眷顾于我,我这凡夫俗子,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违逆天意不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那语气中的沉痛惋惜,那神态中的无奈哀伤,几乎足以以假乱真。
然而,上官华蕤一个字都不信。
体弱如自己这般的怪物都能被他好好养到如今,堂堂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即便生来体弱,以上官衡的权势财富,什么样的珍贵药材寻不来?什么样的名医圣手求不到?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一场高热夺去性命?
除非,这高热和夭折,本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虎毒尚不食子!他与牲畜何异?!
不,牲畜尚且知舐犊之情,他连牲畜都不如!
殿内的人,都不是蠢人,几乎所有人的心头,同时划过一丝寒意。
天下谁人不知,奉国公上官衡温文儒雅,是文臣楷模,士林领袖?
他的风姿,他的学识,他的气度,曾令无数人倾心折服。
可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窥见,那身官袍之下,包裹着的究竟是一颗怎样冷酷绝情的心!
这伪善的面具一旦撕开,露出的真相,比殿内弥漫的血腥气,更令人作呕,更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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