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责任
天歌道:“我讲个爱干净的故事,让大家评一评吧。这也不是前朝旧事,是本朝的一位大人,他自小家里条件不大好,算是寒门出身,靠自己的刻苦努力当了个小官儿,后来认识了一位世家小姐,两人互相倾心,这位小姐是独生女,他就到女方家做了上门女婿,在岳父的提拔下,从小官做到了大官,此人算是有品德操守,官当的还不错,他最头疼的一件事情就是他母亲和自己夫人的关系不好,也不是因为别的,他的夫人,特别爱干净,无论春夏秋冬,每天都要洗澡洗头,但凡与人接触过,转头就要擦手擦脸,家里见不得一点灰尘,衣物不能有一丝污迹。她的婆婆呢,从前种田吃苦,后来做个小买卖养活家人,是个勤劳朴实的老太太,没了丈夫之后就开始和儿子媳妇一起住,可是媳妇老是躲着她,不愿和她同桌吃饭,每次见过都要擦手擦脸,老太太就以为媳妇儿嫌弃自己,一气之下,就搬出来自己住了,老太太不知道,她媳妇儿不是针对她,她对什么人都是这样的,就是见过自己的父母她也会如此,但是老太太脾气倔,也受不了气,所以到现在也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大家说说,这件事情里面,谁占的理多些?”
以宁道:“我觉得各自都有理,没有谁对谁错,就是这个丈夫儿子不聪明,他是婆媳之间的桥梁,是他没把问题处理好,你们想啊,老太太朴实善良,就是脾气大了点,他媳妇能与他交心,可见不是嫌贫爱富的主儿,据我所知,她丈夫时常回去看看也是她叫的,我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就是太爱干净,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处理得当的话,肯定能好好相处的。老九你说是不是?”
萧玖听着,却不知道嫂子怎么点了自己,问道:“怎么呢,怎么问我?”
萧道:“你不是接管了盐铁司嘛,谢兄这是提醒你,农丞大人清官难断家务事,有烦恼,让你用这个去打开他的心扉,你还去照顾农丞母亲的生意呢,就不知道他家婆媳关系不好的原因?”
萧玖道:“我以为是他倒插门的缘故呢,在他面前都不敢提,原来是这话呀,那好办了,我叫他出来喝两杯,支个招儿不就结了嘛。”萧玖拍案站起来,举着酒杯给天歌敬酒,“谢兄,来,我真的,真心诚意的敬你一杯。”
两人喝了一回,之后以安讲了个胆小鬼的故事,说的是一个人胆子非常小,以为自己的影子是鬼,结果被吓死了。萧玖讲了和宋三在郊外游玩,遇上美人鬼的故事,宋三因为这事儿病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是真是假。萧讲的是卫人学杀龙,学会了却一生未见龙的故事。蕴香讲了个认字认半边的故事。一圈下来,话说够了,酒也喝够了,二更刚过,就散了席,各自回去。
送了客,以宁和萧两个在小书房看今天收到的贺礼,以宁送了天歌一枚六月雪的玉佩,天歌送了她一盆寒兰,摆在她书桌上,以宁喜欢得了不得,萧知道其中一定有典故,问道:“之前木香开的时候,我看谢兄也是喜欢得很,你们在山里的时候种过?”
以宁道:“大师父常会头痛,种了一片六月雪泡茶,每年我们俩生辰的时候,就是她开花的时候,我们喜欢坐在树上看花,天歌说花花草草见过不少,但是最喜欢六月雪,觉得这花干净,而且有用。大师父喜欢木香花,我们家后面有一个架子,攀满了木香,我们两个对花儿最初的记忆就是木香了,寒兰嘛,是我和二师父喜欢的,他的花儿差不多是绿色的,我觉得那么多种兰花里面,寒兰身姿最俊秀,更纤细挺拔一些,花儿更内敛,但是香味很好,其实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喜欢。”
萧道:“怎么没见你种过?”
“这就是你的疏忽了吧,朱雀巷我家里可有个兰棚的,那里我种了好几株呢,没想折腾带过来。”
萧笑道“我以为是岳父大人的兰棚呢,原来还是你的。”
以宁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爹,我娘,我哥都有兰株在里头,周师傅之前在家是管兰棚的,现在交给他大徒弟了。”
“下次过去要好好看看了,你之前跟我说,我只当是寻常的花室。”
以宁点点头,去翻哥哥送的一套书,萧问:“内兄送的什么书?”
以宁道:“海棠府。”
“怎么没听过。”
以宁笑了:“不奇怪,是我们老家流行的一本,我一直想看没找着,我哥肯定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帮我找到的。”
萧想不通,问道:“?是我想象中的那个词儿吗?”
以宁咯咯直笑说:“是你想象中的那个词儿,不过没你想象中那么不正经,就是很世俗的一套故事,文字露骨泼辣一些,是本好书,你看了就知道了。”
蕴香给以宁绣了一双鞋,绣的就是她新学的那片梅花,以宁穿上试了,不大不小,正正合脚,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萧:“哎,我怎么没看见你的贺礼?”
萧装傻道:“我百忙之中陪了你一整天,还不够吗?”
以宁道:“肯定有别的,快拿出来我瞧瞧。”
萧微笑道:“放在柜子里面,你自己去翻翻看。”
以宁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高兴的跑进屋里去翻柜子,在空着的一层柜子里面看到一个包裹,以宁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件霓裳羽衣,这种蓝粉色,就是以宁在游苑说的以天为绸那种颜色,以宁轻轻抚摸着这件衣服,笑问萧:“从哪儿得来的,难道你天上也有熟人?”
萧得意道:“为夫可是特权阶级,我请宫里的师父染的,试了十几回才试出这颜色,怎么样,和那天看到天色像不像?”
以宁猛地点头说:“像!哎呀,这下我可真成仙女了。”
以宁拎着衣服转圈,萧道:“穿上试试?”
以宁道:“我要去洗干净再穿。”
“一起洗?”
以宁眉眼低转,想了一下说:“今儿个高兴,就准你了。”
两个人洗完澡,以宁换上那件霓裳羽衣光脚站在萧之前睡的榻上,她披散着长发,灯光之中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一样,萧淡笑着卧在这边床上看她,就为她此刻这笑容,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什么都值,萧对以宁说:“要不,咱们像你两位师父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生活吧。”
以宁歪头问:“什么?”
萧道:“我在想,咱们找个地方隐居,就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没有俗事,那么过一辈子吧,我觉得这辈子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以宁从榻上下来,也不套鞋,走到床边,在萧萧身边坐下说:“以前我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那会儿你心里好像还不大乐意,经了这几回事情,怎么,顿悟了?”
萧一手撑着头,一手拉着以宁的手说:“以前觉得姓氏,身份,地位,这些东西是没法改变或者放下的,不过最近想想,难道离了我,这国就不国,家就不家了嘛,朝中那些事情,十件有九件让人心烦,一半在处理,一半在应付,除了王家,大哥的仇算是报了一半,我的心里也空了一大块,我在宫里的时候,发了疯一样想回家,想看看你,想抱抱你,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做。”
以宁笑着点了点萧的鼻子说:“难怪从不想和太子一争,你啊,也是个昏君的料。”
“可不是嘛。”
“姓氏,身份,地位,这些是不重要,但是有一样很重要,那就是责任。新皇登基,王氏一族覆灭,上上下下,事情又多又乱,眼下有条不紊,是因为你们几个姓萧的心齐,但凡有一个人变了心,就会生出许多的乱子,到时候心烦的是你的兄弟,吃苦的是举国百姓,你就忍心?”
萧摇头,以宁继续说:“天历朝北边和西边的两个国家都很强势,新皇登基,自然会派使臣来贺,要是知道你这个镇国的王爷归隐去了,他们会不会有坏心?”
萧想到这里,心中也认真起来,说:“他们的眼睛可是一直看着咱们呢,眼下,还真少不了我。”
“所以啊,无论是以前或是以后,你和我说这话,我都会很高兴,但是现在不行,虽然那是我最喜欢的生活方式,但现在不是最适合的时候,王家余党未灭,齐将军那里有债没讨,朝中需要你,军中也需要你呀,离了你,可不就国不国,家不家了?”
“哎呦,夫人这张嘴啊,说话怎么就这么中听呢。来好一个。”
“哎呀!别压皱我的裙子……”
次日,萧亲自到相府去了一趟,地宫正宫之上的地面是相府花园,花园正中有一座巨大的假山,大得十分突兀不自然,萧命人从假山的山洞中进去搜查,果然找到了一个极隐蔽的入口,进去不是地宫,而是地宫之上的一个暗层,王家受伤的死士藏在这里养伤,里面还有几具尸体,据交代,那是他们为了能够出去,抓来的守卫士兵,杀了士兵,换上他们的衣服,拿上令牌,他们就能自由出入相府了。
很可惜没能找到王安邦,不过从这帮人口中得知了如今王安邦身边还有近百号人,伺机想要对周王,韩王不利。这帮人与当年的玄铁军没什么关系,话问明白,都就地处决了。
萧又去了京兆府地牢,看着牢房中被捆得死死的十一个人,萧吩咐给他们松了绑,萧对他们说:“当年所向无敌的五百玄铁军,就只剩下你们十一个了,都和本王说说,现在你们心里都是什么感受,是觉得当年和燕王殿下保家卫国强,还是为王家白白送命强?”
十一个人无一例外,全都陷入了沉默,如何也没想到,临死之际听到的竟是这样的问题。沉默半晌,暗中有一个回答道:“当然是燕王殿下。”
剩下的人也齐声道:“燕王殿下。”
萧冷笑道:“这算什么,临死前的幡然醒悟?他生死一线的时候,你们都去哪儿了?”
一个人回道:“我们之中有几个无家无亲的,他们知道赤底的事情,都自殉了,那八个人临死之际说,他们前头去向燕王告罪,叫我们为了父母家人,姑且苟活。”
萧看到那边跪着的十一个人,他们站起来,人人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姑且苟活”四个字重重打在萧心上,他到底不是心狠之人,想到他们都曾经和大哥出生入死,萧无心再苛责于他们:“王家的那些庄园,如今都收归本王名下了,你们的家人,应该都已获得了自由,依然在庄子上生活,为了告慰大哥在天之灵,本王不会杀了你们,你们好好想想,当年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赤底事件,全部交代清楚了,之后是找到家人远走高飞,或是继续跟在本王身边做事,都随你们,可听明白了?”
萧转身要走,那十一人齐齐跪好,领头的一个说:“周王殿下的恩德,我们就是死一百回也无以为报。”说完都重重磕在地上,萧并不回头,停下受了他们一礼,就走出了地牢。
之后萧看着那十一人的供述,上头除了齐将军,就是他手下的副将和校尉,有些如今也成了将领,有些已经满役转职,看来接下去,就是要好好处理一下齐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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