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意料之中的“出事”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给永宁宫的琉璃瓦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辉。
萧柏熙踏入殿内时，带来的不是帝王的威压，而是一身被落日熔金浸染的暖意。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眉眼间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清儿在等朕？”
沈清歌正临窗而坐，手中拿着一卷书，听到声音，她缓缓抬眸，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先是映出窗外的霞光，而后才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放下书卷，起身盈盈一拜，唇角弯起的弧度，是恰当的欣喜与娇羞。
“臣妾恭迎陛下。”
萧柏熙上前扶起她，顺势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声音低沉而满足：“朕一处理完政事，便想来你这里。只有在永宁宫，朕才能真正松快下来。”
沈清歌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不多时，她便柔声开口。
“陛下，可以用膳了。臣妾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您爱吃的小菜呢。”
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布上桌。
清炒河虾仁、芙蓉鸡片、蟹粉狮子头等等，还有一盅清炖的母鸡汤，菜色不算繁复，却样样清淡雅致，透着一股家常的温馨。
萧柏熙扫了一眼，眉梢微微一挑。
“今日的菜，似乎比往日丰盛些。”
沈清歌闻言，像是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懊恼又不好意思的神情，轻轻吐了吐舌尖。
“哎呀，都是臣妾疏忽了。”
她拉着萧柏熙的袖子，带着几分小女孩般的娇憨解释道：“这里头呀，还有一些是给万婕妤准备的。她不是害喜，吃不下油腻的东西嘛，臣妾想着给她的菜和陛下您爱吃的几样都偏清口，就……就图省事，一道多做了些。想着待会儿分一些出去，也省得再开一次火了。”
这番话说得坦然又带着一丝小小的狡黠，像个勤俭持家却又想在夫君面前讨巧的小妻子。
萧柏熙心中的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暖意。
他伸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倒是心善。”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再抬眼时，已是满目柔情。
她将萧柏熙拉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亲自为他沏上一杯雨前龙井，茶香袅袅，氤氲了她的眉眼。
“陛下先喝口茶润润喉。”
她一边说着，一边仿佛漫不经心地对着一旁的绿萝和春禾吩咐道：“去，拿个攒盒来，将那道清炒虾仁、芙蓉鸡片，还有那碗冰糖雪梨羹分出来，另外再盛一点碧梗粥。”
她的声音清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殿内，也清晰地落入萧柏熙的耳中。
她是在当着皇帝的面，亲自下令，分拣这些即将送往锦华宫的食物。
绿萝和春禾应声而去，很快便取来了皇上亲赐的那套青玉餐具攒盒。
在明亮的灯火下，宫女们小心翼翼地将菜肴分装进去，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郑重。
沈清歌依旧陪在萧柏熙身边，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又为皇帝续上茶，柔声说：“臣妾今儿熬的这碧梗粥，最是温补清淡。陛下连日为国事劳顿，想必也有些上火，用上一碗，正好清心去火，很是妥帖的。”
她将自己与万婕妤的吃食混为一谈，实则是在用这种方式，反复向皇帝印证——她送出去的东西，和她自己留在宫里、要呈给皇帝的东西，并无二致。
绿萝很快来报：“娘娘，万婕妤的吃食已经另装完毕了。”
“嗯，送去吧。”沈清歌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只精美的青玉食盒。
绿萝屈膝应是，正欲转身退下，却又被沈清歌叫住。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只见她转过头，仰脸望着萧柏熙，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狡黠和期盼，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陛下，万婕妤如今身子重，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臣妾想着，这吃食送过去，虽是臣妾的一点心意，但若是……若是有陛下的恩典加持，想必姐姐心里会更熨帖，对腹中龙嗣也是一份福气呢。”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柏熙的神色，继续说道：“若是陛下能派遣一位您身边的内侍跟着同去，既能代陛下探望，也能彰显皇恩浩荡。如此一来，姐姐定会宽心不少，说不定这害喜的毛病，一下子就好了呢。”
这话说得，既体贴了同宫姐妹，又处处为皇帝的仁德美名着想。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心地纯善、思虑周全的宠妃。
萧柏熙对万婕妤和她腹中的孩子其实并无多少真情实感，但沈清歌提了要求，他却不愿拂了她的面子。
看着她满眼期待的样子，他只觉得很是受用。
他的惠妃，不仅貌美聪慧，还如此善良大度。
“准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淡淡一笑，对着候在一旁的王全吩咐道：“王全，你派个机灵点的小子，跟着惠妃的人走一趟锦华宫，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万婕妤好生安胎。”
王全立刻躬身领命：“老奴遵旨。”
沈清歌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颜，屈膝行礼：“臣妾替万婕妤，谢陛下隆恩。”
她眼中的光芒，堪比殿内的明珠，晃得萧柏熙心神一荡。
沈清歌让绿萝她们即刻去送餐，自己则亲昵地拉着萧柏熙的手，将他引至餐桌旁。
“陛下，快尝尝臣妾的手艺。”
永宁宫内，气氛温馨和睦，帝妃二人言笑晏晏，仿佛世间一切风雨都与此处无关。
沈清歌亲手为萧柏熙布菜，眉眼间全是柔情蜜意。
心里却在冷静地计算着时间。
从永宁宫到锦华宫的距离，食盒送达的时间，对方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的时间……
晚膳用得差不多了，那碗清心去火的碧梗粥也被萧柏熙用了个干净。
宫人们悄无声息地撤下碗碟，殿内恢复了宁静，只余下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沈清歌却没让这份宁静持续太久，她起身走到殿中那架紫檀木雕花的多宝格前。
“夜还长着呢，陛下可愿陪臣妾手谈一局？”她抱着棋盘走回来，语调轻快。
萧柏熙原本正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哦？清儿是棋艺精进，想来考校朕了？”他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
“臣妾哪敢考校陛下，”沈清歌莞尔，将棋盘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摆开，“不过是想求陛下指点一二罢了。”
“陛下执黑先行。”她将黑子棋罐推到萧柏熙面前。
萧柏熙也不推辞，拈起一子，沉稳地落下。
……
算算时间，那餐食，万婕妤大约也该入口了。接下来，就是腹痛，呕吐，惊慌，呼救……
“啪。”
“好棋。”萧柏熙由衷地赞了一句，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为了这一步，你前面可是舍弃了不少实地。”
“有舍才有得嘛。”沈清歌将茶杯递给他，声音轻柔，“有时候，看着是输了，其实是为了最后能赢。”
沈清歌垂下眼帘，纤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极长。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一名乾清宫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不好了！！”
萧柏熙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眉头紧锁，沉声喝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小太监浑身一颤，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
“启禀皇上！万婕妤……万婕妤她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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