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辰想要什么？
———养心殿———
“今儿是怎么了？倒是一改前两日的惫懒。”
胤禛今日午睡的时间有些长，也没让人刻意叫，此刻正盘腿坐着喝茶，看到这个时候来的儿子，倒是有些稀奇。
小夏子将六阿哥带来的食盒放在皇上手边的炕桌上，随后恭敬的退了出去，怎么收了六阿哥的糕点呢，屁股疼痛真是一点都不记！可怀中油纸包好的糕点确实松软绵密。
“给阿玛请安。”小石头请安听到叫起的声音后，上前打开他特意让嬷嬷准备的食盒。
“木樨清露炖枇杷，昨儿见您咳了两声，额娘也惦记。”
“条头糕，包裹的馅料特意换的蜂蜜渍桂花，阿玛可要尝尝。”
上午听嬷嬷说起木樨清露时，他顿了一下，初一帮着查过，他也变着法询问过三哥，这里并没有所谓的‘红楼’。
罢了，早就摔了个稀巴烂，也不愿再陷入‘你’给的无解棋局。
胤禛赏脸的放下手中的热茶，尝了一块已经细心分好的条头糕，又尝了尝酸甜适口枇杷。
桂花相不惊人，香气却不含蓄，没一会养心殿便散发着馥郁的清甜之气。
平日他这个儿子最是话多，可今日竟半晌不曾言语，手上品尝的动作慢了两分，浅笑着似是赞赏道，“性子倒是比前些时日静了不少。”
得了，好东西又喂到了狗肚子里，别笑，笑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猜忌。
小石头自顾自的脱鞋爬上了软塌，“等着阿玛夸儿子呢，这桂花可是儿子和淑和一早采的，”随后表现出一脸等着赏赐的意思。
“五岁生辰后就要搬到阿哥所居住，也要去上书房读书了，那的师傅可比朕严厉。”
“您就是故意的，故意提儿子不愿面对的事情，前儿看见三哥在长春宫背诗，儿子看到那整本厚厚的册子，只感觉成百上千的被罚等着自己，三哥还以为儿子不识字，特意念给儿子听，他每念一首，儿子只觉得头痛一分。”
敷衍母亲的解释倒是可以不走心，敷衍皇帝爹还得说的有理有据，否则这疑心多的随时能生出弄死他的念头。
胤禛去翊坤宫时听华妃说过此事，没想到小石头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近两日才表现的兴致恹恹。
想想也是，再有半个多月就是小石头五岁的生辰宴，他当年搬去阿哥所的时候，也是内心忐忑不安了好久。
“朕会好好叮嘱日后教导你的师傅，一定要严厉对待六阿哥，否则将我们这么爱‘抄书’的六阿哥耽误了可怎么好。”
本想着宽解两句，没想到说出口的话反而变成了打趣，小心眼子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小石头听到这话差点气的跳脚，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爹，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没人性不就和那什么是一样的嘛。
身子往后一倒，生无可恋的靠着引枕，不想说话。
胤禛上扬的嘴角瞬间又收了起来，有时想想也觉得奇怪，最初对小石头的学业从未放在心上，或者说也不愿放在心上，可皇家的孩子就算再不聪明，该会的识字读书总要做到。
他看着这孩子从歪歪扭扭的大字，一点一点变得规整，现在写起来也算的上漂亮，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便做到了如此，其实可以称得上一句一点就透。
可开始学着背书后，小石头的脑袋瓜子不知被他拍了多少下，背串、背漏之类的事情随时发生。
最初被罚抄写还会委屈巴巴的求着少写几遍，后来被罚也罚出了习惯，抄写多少遍的都有，只是慢慢衍变成了不拘抄写了多少遍，只要能记下来，便可立即停笔。
他没有照顾过孩子，也没有受过什么亲情的倦怠，唯一能与他亲近几分的只有纯元和十三弟，皇后、华妃、齐妃……只是他温顺的妾室，弘时见了他战战兢兢，其他两个一年也难见上两次。
唯独小石头，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或许可用‘鲜活’二字。
会在迟到时蹑手蹑脚的溜进养心殿，讲解知识时困的脑袋碰桌子。
偷喝他的茶水时被烫的传太医，一起用膳时非要把自己喜欢的菜夹给他。
也会……生气不想说话甩脸子。
有次张廷玉提起他的老来子时，那种无奈又纵容之感，他竟然有些感同身受，或许这才是为人父母的感觉，或许也是他内心深处从不敢提起的追逐。
“去阿哥所后，记得每日回翊坤宫用膳，省的你额娘担心，快生辰了，想要什么生辰礼？”
胤禛说完便有些后悔，小石头能有什么愿望，只是想出去玩罢了。
小石头翻个身子坐起，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阿玛还记得上年答应儿子的嘛。”
哼，就会这么样子，有想法的时眼神都亮了几分，闯祸的时候整个人都缩脖子。
“容朕考虑考虑。”胤禛一时也不敢直接应下，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出宫，安全之事谁来负责，况且年羹尧还在京城，他存有私心，小石头是他的儿子，最好不要跟年家有所接触。
“你若是出宫，朕和你额娘就不能陪着你。”
小石头本以为皇帝爹同意了，叫苏培盛送了壶热水，谁知……
停下手中又是倒茶又是添水的动作，糗着脸陷入了沉默。
这是想将说出的话收回？所以给他出了个选择题？好气，画饼充饥，饼都还没画呢，纸也得撕个粉碎。
唇瓣抿了又抿，刻意表现出一脸心痛之色，“儿子想和阿玛额娘一起去宫外看看，还有三哥，三哥在上书房温书也辛苦的紧，可现在阿玛额娘都不能出宫，儿子还是等等算了。”
实心蛋子，咱忍忍，说不准弟弟我能带你出宫。
“你三哥辛苦？”胤禛瞬间有些坐不住，小石头倒是记挂弘时，可何来辛苦之说，他前些日子还查了弘时的功课，字倒是练的不错，可会的东西还是那些。
“阿玛最辛苦，所以儿子有什么好吃的时刻惦记着给您送来。”
挑理，真是挑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人哄，没听过只要上句有哄，下句就有骗吗？
胤禛将碗中还处于温热的枇杷用了个干净，罢了罢了，上年都答应他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进入上书房学习后怕是又要被授课的师傅时常训斥，能出去玩玩也能开心两天。
将先前已经无水的茶盏打开，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样子好像有些指望，小石头殷勤讨好挂上笑意，“阿玛用茶。”
胤禛故意绷个脸，“能出宫的时候，朕提前通知你，哦，还有你辛苦的三哥。”
等了又等，以为会听到感谢，谁知小石头只是自顾自的傻乐，他小的时候想着出去吗？好像没有，他从出生便没想着要走出这块四四方方的天，等到能出宫时，也没感受到外面的自由，兢兢业业的办差，竭心尽力的做事，现在他又回到了这片四四方方之地。
皇帝爹的眉毛有些下垂，该不会是反悔了吧，“阿玛还要喝茶吗？今日的茶水包在儿子身上。”
在能出宫之前，他都是皇帝爹忠实的狗腿子，这不叫讨好，这是忍辱负重。
“朕还是用苏培盛吧，也不知上次那个斗彩竹纹杯是被谁摔坏的，热水还浸湿了衣服，最后还大张旗鼓的请了太医。”
“小夏子。”随口念了一个名字，反正不是他，想想都有些没面子，马上都要将茶杯端到皇帝爹的手边了，竟然被一旁的脚踏绊倒坐在了地上，被皇帝爹笑了好久。
躲在外面偷吃糕点的小夏子听到六阿哥叫，急慌慌的收好还没吃完的糕点，冲进养心殿，看皇上或六阿哥有什么示意。
小石头看见往里冲的人，忽然笑出了声，“说你呢，又摔坏了茶盏。”
“皇上恕罪，都是奴才不小心……”
小夏子心里也委屈，前些时日若不是六阿哥出现的突然，吓了他一跳，他也不会摔坏茶盏。
“下去吧，糊涂东西。”胤禛也没什么责怪的心思，苏培盛那日惩罚小夏子时，他随口问了什么原因。
小夏子离开时将桌上已经用完的碗盘食盒收走，怀中的糕点此刻变得不再松软绵密，明明就是一块石头，磕的他心口疼。
好像，好像有点冒犯六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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