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林夕的旧友

星期日的早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上海外滩的建筑群上，给冰冷的钢筋玻璃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周彤站在浦东香格里拉酒店43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黄浦江上缓缓行驶的游船。初冬的风从开着的窗缝渗入，带着江水特有的湿润与寒意。

她拢了拢Burberry羊绒风衣的领口，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林周"两个字。周彤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嘴角扬起职业化的微笑。

"林周吗？是我，周彤。"她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几分，却依然带着那种特有的、令人无法拒绝的柔软，"我在上海了。听说你和你哥拉了一个公司叫河洲资本，我们大通实业最近有两个项目要在上海寻找合作伙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出来见一面啊。”

说话间周彤拢了拢衣领，又拂了拂顺直的长发。期待的等着林周的回答。

林周坐在新天地公寓的落地窗前，手中托着一只宋代汝窑天青釉茶杯，茶汤澄澈，映着窗外斑驳的梧桐树影。电话那头传来周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倒茶的手腕微微一滞，滚烫的茶水溅在红木茶盘上，晕开一片深色水痕。

"周彤姐啊，好久不见。"他放下茶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最近是在河洲资本，不过大通实业的方案..."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自嘲，"我们能拿得下吗？你们可是香港巨头啊。你这话一出口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彤的轻笑声，像多年前大学校园里随风飘落的樱花。"这有什么的，"她的声音忽然靠近话筒，带着几分亲昵，"我可是好好的调查过河洲资本。"林周能想象她说这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那是她自信时惯有的表情。

"上海金融界的新星啊，"周彤继续道，语速快了几分，"不仅拿下了摩根的合同还和市政府有合作，海外的方案进展也很不错..."她顿了顿，"听说最近要进军影视娱乐板块？你这是全面均衡发展，林周，可别过分谦虚啊。"

林周眼神一暗。影视娱乐板块的消息上周才在内部会议上确定，连行业媒体都还未报道。他起身走到书柜前，手指划过一排金融年鉴，停在一本《香港资本市场分析》上——那是自己毕业时周彤送的礼物。

"周彤姐的情报网还是这么厉害。"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冷了下来，"大通实业的case说大也大，但是..."他故意留下半句，等着对方的反应。

"踏实干的话，你未必拿不下啊。"周彤接得很快，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那种鼓舞人心的力量，"怎么，真的不感兴趣？"

林周走回茶台，看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他想起毕业那年，周彤特意赶来，站在自己学校的雕像下对他说"林周，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投资人，可别像你哥一样，学得好好的回去当公务员啊"，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维多利亚港的星光。

"周彤姐既然这么看好我们，"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干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吧。咱们见面聊。"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是周彤胜券在握的笑声："我在浦东大概三个小时后有空。你那边？"

"既然如此，"林周看了眼墙上的Breguet古董钟，"我们约个午饭吧，我请客，尽一尽地主之谊。"他故意用了老派的说法开着玩笑。

"尽地主之谊也不能只有你自己吧，"周彤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你哥呢，他不是回国了吗，周末不上班的吧？叫他一起吧，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也该叙叙旧了吧。"

林周举到唇边的茶杯再次停顿。茶已经凉了，涩味在舌尖蔓延。他盯着墙上那张兄弟俩在河洲资本开业时的合影，林夕左手边拉着关雎尔，右手搂着自己的肩膀，三人笑得志得意满。

"那我得问问，"他放下茶杯，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每天三好男友，在家给女朋友做饭洗衣服的。"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林周几乎能听见周彤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这样啊..."周彤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尾音微微发颤，"那你问一下吧，我们这么久不见，女朋友应该也不会阻拦老友相见的吧。"

林周走到阳台上，初冬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远处陆家嘴的高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座冰冷的金融丛林。他想起自己的发小关雎尔——年轻稚嫩，但是真心实意的对每一个朋友，和电话里这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肯定不会，"他对着电话说，声音轻快得近乎残忍，"我嫂子那人再通情达理不过了。"

电话挂断的"嘟"声在耳边响起，周彤的手指仍紧握着手机，指节泛白。落地窗映出她僵硬的笑容，像一张精心绘制却突然干裂的面具。她对着玻璃窗深呼吸了三次，胸口剧烈起伏，Gucci丝质衬衫的领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女朋友？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对着窗中的自己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窗外的黄浦江上游轮缓缓驶过，汽笛声悠长，却盖不过她耳中血液奔涌的轰鸣。

她突然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梳妆台上摆着昨晚取下的婚戒，Cartier的铂金圈在晨光中冷冷闪烁。周彤猛地拉开抽屉，将戒指扫进深处，抽屉关上时发出"砰"的闷响。

手机屏幕亮起，助理发来的日程提醒跳出来：【11:30  与陈总视频会议】。周彤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三秒，突然按下删除键。她需要重新化妆，尤其是眼妆——镜中的她眼角已经微微泛红。

林周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整个人向后仰倒。天花板上的几何吊灯刺得他眯起眼。他摸到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支南京九五至尊，打火机的火苗晃了三下才点燃。

"艹。"他对着空气吐出一个烟圈，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夕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背景音里有洗衣机运转的嗡嗡声。林周能想象他哥此刻的样子——一定是挽着袖口，衣领上可能还沾着关雎尔用的那种茉莉味洗衣液。

"哥，周彤来上海了。"林周语速很快，烟灰掉在真皮沙发上也没察觉，"说是大通实业有项目，约我见面，但点名要你一起。"他停顿一下，"我已经说了你有女朋友的事。中午你要来吗？"

林夕将关雎尔的白色连衣裙放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水声轰鸣中，他听见电话里弟弟反常的急促语气。

"哦？大通实业？"他走向阳台，顺手拉上玻璃门隔绝噪音。初冬的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好事情啊，见一见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人。不至于这么如临大敌的。"

"可是她对你的心思——"林周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可别说不知道。到时候关关闹起来我可不给你说话。"

林夕的目光落在餐桌上。关雎尔今早插的白色郁金香正在水晶瓶里绽放，旁边摆着她留下的字条：【记得吃早餐】。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花枝的角度。

"做生意嘛，"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在安抚一匹躁动的马，"生意做成就行了。"洗衣机发出提示音，他转身走向厨房，"人不必考虑那么细致，又不是朋友。"

电话那头林周冷笑一声："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在香港——"

"林周。"林夕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像出鞘的刀，"中午几点？在哪里？"他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冰凉的瓶身凝结着水珠。

"十二点半，外滩源壹号。"林周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真要来？"

林夕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进衬衫领口。"万一成了，"他放下水瓶，声音恢复平静，"河洲资本的履历就又添了一笔重彩了。大通实业的合同可以算做我的求婚礼物了。"

挂断电话后，林夕站在厨房中央。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客厅那面照片墙——最中央是前年冬天他们在北海道滑雪的合影，关雎尔穿着红色滑雪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他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给关雎尔发了条消息：【中午和林周见个客户，可能赶不上看电影了】。发完又补了一句：【晚上补给你】。

手机很快震动：【知道啦！别喝太多酒~下午爸妈就回去了，送完他们我们就可以去看电影啦~】后面跟着一个笑脸emoji。林夕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嘴角的笑容一直持续到屏幕自动熄灭。

星期日的阳光透过浦东高楼间的缝隙洒落在外滩源壹号的VIP包间里。林周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目光不时扫向门口方向。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特意选了这个能将黄浦江景尽收眼底的位置。

"先生，需要先点些饮品吗？"服务生礼貌地询问。

"两杯龙井，一杯..."林周顿了顿，想起周彤的喜好，"一杯冰美式，不加糖。"服务生刚离开，林周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夕发来的消息："路上堵车，大概晚十分钟到。你先应付着。"

林周叹了口气，刚准备回复，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抬头望去。

周彤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香奈儿套装，米色外套内搭珍珠白的丝质衬衫，黑色细高跟鞋将她的腿部线条拉得修长。她摘下墨镜的瞬间，餐厅里几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她。岁月似乎对这个女人格外宽容，三十岁的她比大学时期更添几分成熟韵味。

"等很久了？"周彤在林周对面落座，将爱马仕手提包放在一旁空位上。

"刚到不久。"林周收起手机，露出商务式的微笑，说道："周彤姐，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香港的湿气太重，还是上海适合我。"周彤环顾四周，"你哥呢？"

"路上堵车，马上到。"林周注意到她手腕上那枚熟悉的卡地亚手镯——那是林夕毕业时送她的礼物。他没想到她至今还戴着。

服务生适时送上饮品。周彤接过冰美式，红唇轻抿一口，在杯沿留下淡淡的唇印。"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手机备忘录里有。"林周半开玩笑地说，试图缓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尴尬。

周彤轻笑出声，眼角微微弯起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说话滴水不漏。"她放下咖啡杯，直视林周的眼睛，"听说河洲资本最近在筹备影视基金？"

林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项目尚在保密阶段，只有核心团队知道。"周彤姐消息很灵通啊。"

"做我们这行的，没点情报网怎么行？"周彤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大通最近收购了一家香港影视公司，正好需要大陆合作伙伴。我觉得河洲很合适。"

林周接过文件，刚翻开第一页，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抱歉，我来晚了。"

林夕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走进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他的风度。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藏青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愈发干净。

周彤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她站起身，伸出手笑着说道："林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夕与她轻轻握手，很快松开，"听说你在香港发展得很好。"

"比不上你们兄弟白手起家。"周彤重新坐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林夕的动作，"我刚刚正在跟林周聊大通的新项目。"

林夕在林周旁边坐下，接过弟弟递来的文件快速浏览。"影视板块？我们确实有计划，但规模可能达不到大通的预期。"

"规模可以谈。"周彤身体微微前倾，"关键是资源互补。大通有香港和东南亚的发行渠道，河洲有大陆的制片能力和关系。"

服务生过来点餐，暂时打断了谈话。周彤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还不忘叮嘱说道："牛排要七分熟，黑胡椒酱单独放。"——这正是林夕的习惯。

林周瞥了哥哥一眼，发现他表情如常，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所以，"点完餐后林夕继续刚才的话题，"大通希望以什么形式合作？"

"合资公司，大通占股51%，河洲49%。"周彤从包里又拿出一份更详细的企划书，"初期注资5亿，大通负责70%。"

林周差点被茶水呛到问道："这条件太优厚了，有什么附加条款吗？"

周彤微笑着看向林夕说道："只有一个——项目由林夕亲自负责。"

餐厅里的背景音乐恰好在这时切换成《Yesterday  Once  More》，林夕的手指在文件边缘轻轻敲击，与节奏微妙地吻合。

林夕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只是公司私下的顾问，项目方案还有要问过老板和林周。而且我现在的工作不能负责生意了。"

"我知道，"周彤打断他，"但这次合作对双方都很重要。大通董事会更信任有成功经验的人。"她意有所指地补充，"就像当年你在美国暗中操盘的那个项目。"

那是林夕和周彤共同完成的最后一个项目，也是他们合作的最辉煌的成绩。

"我需要和老板还有团队商量。"林夕最终说道。

"当然。"周彤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不带出来一起？"

林夕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我女朋友在陪我岳父岳母，没时间，不过你很快会见到她的。。"

周彤的指甲在杯沿轻轻划过，状态入场的说道："这么孝顺啊，真不错。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春天。"林夕的回答干脆利落。周彤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笑起来说道："那要提前恭喜了。"她举起水杯，"为我们的合作，也为你即将到来的婚礼。"

午餐在表面的和谐中进行着。周彤谈起香港的趣事，林周分享创业初期的艰辛，林夕则大多数时间在倾听，偶尔插入几句精准的点评。

当甜品上来时，周彤突然问道："林夕，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经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吗？他们家的提拉米苏..."

"周彤姐，"林周及时插话，"下午两点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可能得先走一步。合作的事我们下周再详谈？"

周彤看了看表："啊，是我耽误你们太久了。"她从包里拿出名片盒，抽出两张分别递给兄弟俩，"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

林夕接过名片时，周彤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掌。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林周的眼睛。

离开餐厅时，周彤坚持自己打车。站在酒店门口，她突然对林夕说："对了，我住在半岛酒店2306房，有任何问题随时欢迎来找我。"她意有所指地补充，"任何问题都可以。"

看着周彤的出租车远去，林周终于忍不住："哥，你不觉得她太刻意了吗？那个合资条件好得不真实。"

林夕望着车流，若有所思："大通确实在布局影视产业，这个机会是真实的，但是周彤的目的性太强了，我们慢慢来吧。你那边好好查查看，我们要投资影视板块这件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周彤明知道你现在的工作，为什么非要你负责？她明明知道你有未婚妻了刚刚给你递名片还..."

"商业就是商业。无关其他。"林夕打断林周，说道："下周你带团队先接触一下，看看具体条款。我去查查大通最近的动向。"

回公司的路上，林周不断回想午餐时的细节——周彤看林夕的眼神，那些刻意的肢体接触，还有她提到"任何问题"时暧昧的语气。他掏出手机，给公司负责情报分析的同事发了条消息："帮我查查大通实业最近半年的所有动作，特别是和周彤有关的。"

与此同时，半岛酒店2306房间，周彤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手机。

"是的，见到他们了。"她对着电话那头说，"林夕比想象中更难对付...不，他没有当场答应...我知道时间紧迫...放心，我有备用计划..."

她挂断电话，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夕和周彤在毕业典礼上灿烂的笑。周彤用指尖轻轻抚过林夕的脸庞，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掉了，林夕。"她低声呢喃，将照片放回原处，转而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标有"河洲资本尽职调查"的加密文件。

窗外，黄浦江上游轮缓缓驶过，汽笛声悠长而寂寥，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夕刚踏入公寓大堂，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他抬头就看见关雎尔挽着关母的手臂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对父母。关雎尔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羊绒连衣裙，发梢还别着他上周送的那枚樱花发卡，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看来我回来晚了，"林夕快步上前，西装外套还带着初冬的寒气，"叔叔阿姨这是要走了吗？"他自然地接过关母手中的礼盒袋，指尖轻轻的擦过关雎尔的手背。

关雎尔轻轻"哼"了一声，眼角微微下垂收到："什么商务应酬吃到现在啊。"她凑近时闻到林夕身上淡淡的龙井茶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他惯用的那款木质调。这个发现让她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我爸妈都准备走了。"

关父打量着这个准女婿，目光落在他略显凌乱的领带上。作为一方市长，他向来欣赏林夕的商业头脑，但更看重他对女儿的上心程度。"好了，没事，"关父拍了拍林夕的肩膀，力道刚好让年轻人站直了身子，"我们这就回去了。"

林书记适时插话，腕表在灯光下一闪说道："该批评！什么合作也不是一顿饭就能谈下来的。"话虽严厉，眼里却带着笑意。他太了解自己儿子——林夕衬衫第二颗纽扣没扣好，这是他从小心虚时的小动作。

"爸，您不知道，"林夕笑着转移话题，顺手接过母亲手中的青瓷茶罐，"这次是香港大通实业，他们投资总监..."话到一半突然刹住，余光瞥见关雎尔正歪头看他。

林母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微妙，立刻挽住关母的手臂："隋南，上次你说喜欢苏绣，我托人找了块老料子..."她打开后备箱，露出里面精心包装的礼盒。两位母亲头碰头小声交谈，不时发出轻笑。

关雎尔趁乱拽了拽林夕的袖口："总监？是女的？"她声音压得极低，指甲无意识地在林夕掌心划了一下。

"大学同学，纯工作关系。"林夕迅速回答，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指尖，"待会给你看记录。"他目光扫过关雎尔微微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中午周彤谈到区块链时同样闪烁的眼神。

关父关母的车缓缓驶离时，关雎尔突然追了两步。林夕看见她米色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又慢慢垂落。"慢点，"林夕扶住关雎尔的腰，说道："你鞋跟太高了。"

关雎尔望着远去的车尾灯，眼眶泛起湿意。林书记轻咳一声："我和你妈约了老战友，你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儿子，"周末就该去外滩走走，别老想着工作。"

"爸！"林夕无奈地笑，却见父母已经利落地钻进专车。关雎尔眨眨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他们是不是嫌我们碍事啊？怎么走这么快..."

林夕的黑色奔驰GLS驶出小区，轮胎碾过梧桐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关雎尔按下车窗，初冬的风卷着她鬓角的碎发飞扬。她侧身时安全带勒出胸前柔和的曲线，香水味在密闭车厢里愈发清晰——是林夕去年在巴黎给她买的Diptyque无花果。

"中午见的是香港大通实业投资总监，"林夕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关雎尔的指尖，"叫周彤，我大学同学。"

关雎尔突然"噗嗤"笑出声："林夕哥，你耳朵红了。"她指尖点上他的耳垂，"这位周女士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林夕的拇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车载香氛系统正释放着雪松气息，却盖不住突然紧绷的气氛。"怎么这么问？"他故作轻松，却错过了路口转弯。

"河洲资本成立才几个月啊，"关雎尔掰着手指数，"虽然接了摩根和市政府的单子，但跟大通这种老牌港资比，河洲资本实在是太小了。"她歪头时樱花发卡擦过真皮头枕，说道："所以啊不是馅饼就是陷阱。你还说你们是同学，那她肯定对你有意思。”

林夕突然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尖锐声响，惊飞路边一群麻雀。关雎尔被安全带勒得轻呼一声，看见林夕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度。

"你刚刚说什么？"他声音低沉得像暴雨前的闷雷。

关雎尔愣住了。夕阳透过全景天窗洒进来，给林夕的侧脸镀上金色，却照不进他骤然变深的瞳孔。我说，你们是同学，她肯定对你有意思。”林夕追问说道：“上一句？”

关雎尔纳闷的看着林夕说道：“我说人家凭什么找这么小的公司合作，不是馅饼就是陷阱。”林夕一把把车子停在路边。电话拿起打给林周说道：“林周，我记得咱们新招的财务主管是香港人，你重点查一下她的境外资金账户。大通实业的方案先等等，这可能是个陷阱。”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急速翻动的声音。"你怀疑她是..."林周的声音突然压低，"卧底？"

车载显示屏亮起蓝光，映着林夕冷笑的嘴角："周彤今天特意提到我们在谈的影视项目。"他余光瞥见关雎尔瞪大的眼睛，"那个板块只有核心团队知道。"

关雎尔看着林夕挂断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林夕与平日给她煮醒酒汤的温柔男友判若两人。

"所以..."关雎尔轻声问："这个周彤是来..."

"商业间谍最常见的手法，"林夕重新启动车子，语气平静得可怕，"先派卧底摸底，再以合作名义接触。"他变道超车时打了把急方向，"等拿到核心数据，要么恶意收购，要么针对性打压。"

关雎尔倒吸一口冷气。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商业案例——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多少企业就是这样被国际游资蚕食殆尽。

林夕看着关雎尔说道：“关关，我没有任何事瞒着你，当年在美国我和周彤我们操作过几个投资合作，效果很好。如果之后见到她，她提起的话你这里也有个准备。”

关雎尔表情玩味的说道：“林夕哥，你们真的没发生点什么？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我很感兴趣啊，对这位周彤周小姐。”

林夕看着关雎尔表情微妙的说道：“下周她估计会拉商务应酬，到时候见面你就知道我对她的好感源自哪里了。不过她内里是实实在在的商人，所以我们最后一个合作闹得很不愉快。”

关雎尔笑着说道：“没关系，林夕哥我对你绝对信任。就算一百个周小姐王小姐李小姐来动摇你，你也会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的。况且公司合作与否还得我拍板呢，我好期待这位周小姐知道你的女朋友是河洲资本的老板的表情。”

林夕宠溺的看着关雎尔说道：“真是调皮，不过我也想知道，她要是知道河洲的'关关'就是关雎尔是什么表情，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电影去，先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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