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曲家的权利更迭

曲家餐厅的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映照在满桌精致的菜肴上。红烧肉油亮的酱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清蒸鲈鱼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还有几道时令蔬菜整齐地摆放在青花瓷盘中。曲母和保姆来回穿梭，将最后一道老火靓汤小心地放在餐桌中央。

"哎呦我的好女儿啊，"曲父笑眯眯地给曲筱绡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肥瘦相间的肉块颤巍巍地落在她碗里，"幸亏有你，和李家的公子关系这么好，我们的业务最近开展得很顺利啊。来来来，你看爸爸特意给你做的红烧肉，快尝尝。"

曲父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今天特意提前结束会议回家，就是为了这顿家庭聚餐。曲氏企业最近拿下了行业内的大单，全赖小女儿曲筱绡与李家公子的"友谊"。

曲筱绡却一反常态。往日那个在餐桌上叽叽喳喳、古灵精怪的女孩此刻只是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筷子，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碗碟。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毛衣，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

"妹妹最近应该是累了，"曲连杰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笑着打圆场，同时给父亲使了个眼色，"爸，快坐下，辛苦了。爸做的红烧肉不仅曲筱绡喜欢，我们都喜欢。"

曲母轻轻碰了碰曲筱绡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你爸今天特意为你下厨..."

曲筱绡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她的目光扫过父亲殷切的脸、曲连杰虚伪的笑容，最后落在自己碗里那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上。

"爸，"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却像一块冰落入热汤中，"我要是怀孕了，你说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啊？"

"噗——"曲连杰刚喝进嘴的一口扣汤全喷了出来，溅在洁白的餐布上形成一片难看的污渍。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曲筱绡，却因为气管被呛住而说不出一个字。

曲父的表情凝固了。他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嘴唇哆嗦着问道："这，这，怎么会，这..."

餐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曲连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气中。保姆识趣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曲筱绡却像没事人一样，从容地夹起那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她吃饭的姿态优雅得近乎做作，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咽下食物后，她的目光依然盯着眼前的盘子，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要升业务经理。"

曲父这才如梦初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慌乱地抓起餐巾擦了擦嘴，声音因为紧张而提高了八度："好好，升职，这事就这么定了！早我就想给你升职了，这不是你刚刚进公司没多久吗，怕人家说闲话啊。"

他语速飞快，像在背诵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但是你现在的成绩有目共睹的，升职绝对没问题的，你放心，筱绡，我这就联系人力部门给你升职，重新印名片。"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慌乱地滑动。

曲筱绡终于抬眼看了看父亲，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诮。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吃饭，仿佛刚才的对话再平常不过。

曲连杰终于止住了咳嗽，面色仍然通红。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曲筱绡的表情，声音压得极低说道："我说，曲筱绡，你刚刚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曲筱绡冷漠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

曲连杰立刻闭上了嘴，转而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父子俩在空气中交换着惊恐的眼神，曲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儿子别再追问。

曲母的手紧紧攥着餐巾，指节发白。她看着女儿陌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变得如此陌生。曲筱绡今天反常的安静、那抹讽刺的笑容、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这一切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儿。

"筱绡啊..."曲母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跟妈妈说说..."

曲筱绡放下筷子，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环视一圈家人各异的表情，突然笑了，那笑容明媚如常，却让人不寒而栗。

曲筱绡的目光在母亲身上停留，看着曲母那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母亲总是这样，几十年来在这个家里如履薄冰，生怕触怒父亲和那个所谓的"大儿子"。

"爸爸，"曲筱绡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冷得像冰，"老家的人都传说我妈是小三，破坏了你的婚姻。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故意顿了顿，红唇勾起一个天真的弧度，"你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是离婚了还是没离婚啊？"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曲母手中的汤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起的汤汁在雪白的桌布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渍。

"筱绡！"曲母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这是在干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曲筱绡转向母亲，嘴角的笑容温柔得近乎残忍："因为曲连杰跟我发生关系、折磨我的时候说，我妈破坏了他的家，所以他要折磨我来报复我。"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刀子般精准插入在场每个人的心脏，"妈，你怎么能说跟我没关系呢？"

她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神扫过面色惨白的曲连杰："而且，我刚才问过你们了——"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危险的意味，"我要是怀孕了，这孩子生还是不生啊？"

曲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颤抖着站起身，双眼死死盯着曲连杰，眼中的惊恐和恨意如潮水般涌出。"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这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啊！你这个...畜生！"

曲连杰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胡说八道！"他的声音因为慌乱而变得尖利，"爸，你别听她疯言疯语，她这是要陷害我！"

曲父呆坐在原位，脸上的血色褪尽，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儿之间来回游移，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曲筱绡冷笑一声，放下筷子时发出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我为了曲家付出了什么，你们都清楚。"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所以我现在要求，爸爸你把我该得的股份转给我。不然——"她环视一周，"我就把这些关系通通毁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父亲脸上："这个公司是你和我妈一手创建的。曲连杰为什么能一进公司就做副总？为什么他名下的股份接近我妈的份额？按道理，你们的股份应该是均分的。"她微微前倾身体，"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呢？我需要个解释。"

曲父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未见过女儿这副模样——那个总是撒娇耍赖的小女儿，此刻眼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冷酷与算计。

"而且，"曲筱绡靠回椅背，姿态放松却充满威胁，"我认为我现在有资格问这个问题了。您说呢，曲总？"

最后那个称呼像一记耳光甩在曲父脸上。二十多年来，女儿第一次用公司里的称呼叫他。

曲母突然扑向曲连杰，指甲在他脸上抓出几道血痕。"你这个禽兽！我待你如亲生，你竟然这样对我女儿！"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当年要不是我——"

"够了！"曲父猛地拍桌而起，打断了妻子的话。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曲父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盯着曲筱绡，而后者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曲筱绡，"曲连杰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强装的镇定，"这件事我来跟你说——"

"我在问曲总。"曲筱绡连眼神都没施舍给曲连杰，目光牢牢锁定父亲，"家庭问题总不需要代言人了吧？"她的声音轻柔，却像刀子般锋利，"我只是想知道，我妈到底是不是小三。我才能明白，我所谓的哥哥为什么这么恨我。"她的手指停在半空，"我现在被毁得这么彻底，到底是为什么。"

餐桌上一片死寂。曲母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她突然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嘶哑："曲大头！这件事情你搞不清楚我就跟你离婚！"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这么多年受委屈没什么，凭什么我女儿要遭这种罪！"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曲大头你说话啊，啊？！"

曲父环顾餐厅——厨房的保姆早已识趣地躲到了院子里。他深吸一口气，肩膀突然垮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件事...怪我。"他的声音沙哑，转向曲连杰，"你妈跟我是感情破裂了。你舅舅们不断地来借钱，你妈掏空咱们自己家去帮扶兄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我越来越不满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已经没有感情了。"

曲父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穿越回了二十多年前："我说要离婚，你舅舅们不同意，你奶奶也不同意，说还有你这个儿子。"他苦笑一声，"我因为气不过，早早地就离开了老家来上海打工。"

说到这里，他看向曲母，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认识筱绡妈妈的时候，已经和你妈分居三年了。"曲父的声音低了下去，"筱绡妈妈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被我骗了...稀里糊涂地跟了我。"

曲母的抽泣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曲父继续道："然后她就跟我一起打拼，建立了现在曲氏集团。"他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筱绡姥姥姥爷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但是公司成立的时候资金困难，还是拿出了两百万帮忙。"他抬头直视曲连杰，"就这样，曲氏集团建立起来的。所以原始股份...筱绡妈妈是多于我的。"

曲筱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适时插话："但业务开展都是男主外，渐渐地人家就来问为什么公司大股东不是我妈妈。"她的目光锐利，"于是妈妈才把股份多转给曲总一部分——也就是现在，"她转向曲连杰，"你的股份，原本都是我妈的。"

曲父艰难地点头："后来她怀孕了，我就回老家去找你妈妈离婚。"他的声音带着苦涩，"你妈看着我赚了钱，你舅舅们怂恿她要钱才能办手续...所以我当时是一次性给了你妈两百万才办了离婚。"

曲连杰的脸色开始发白，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餐巾。

"但是你奶奶..."曲父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等筱绡出生之后，看到是女孩，就把你和你妈接到身边，说筱绡妈妈是小三。"他疲惫地抹了把脸，"就这样，街坊邻居才传开的。"

曲筱绡突然轻笑一声："你舅舅们看着你奶奶换房子，买家具，更是支持你妈带着你住在奶奶家。"她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曲连杰，这件事不怪我妈，怪曲总。"她故意用了这个疏远的称呼。

曲母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坚定地看着曲连杰："曲连杰，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妈妈，更没有对不起你。"她的声音颤抖却清晰，"你到家里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你对我的敌意让我没法解释。"她深吸一口气，"按实际情况来说，我跟老曲在一起的时候你妈确实没办手续。但是我对天发誓，我没有破坏你妈的婚姻。"

曲连杰的脸色由白转青，他的目光在父亲和继母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落在曲筱绡身上。后者的表情平静得可怕，眼中却燃烧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火焰。

"爸..."曲连杰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我现在要给我妈打电话。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

曲父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要求，他沉默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前妻的电话，按下免提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背景音嘈杂，似乎正在麻将桌上："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曲大老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妈，"曲连杰的声音紧绷，"爸说当年是你们感情破裂在先，他认识阿姨的时候已经和你分居三年了。这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下来，片刻后，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翻这些干什么？要不是你舅舅们聪明，能从那个负心汉手里抠出两百万来？你奶奶说得对，要不是我..."

"妈！"曲连杰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到底有没有骗我？是不是你一直告诉我阿姨是小三，是破坏我们家庭的罪魁祸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嗤笑："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那个狐狸精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要不是她..."

曲连杰猛地挂断了电话。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在餐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曲筱绡。

曲筱绡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看来，奶奶教的好儿子，又教出了个好孙子。"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重若千钧，"现在，我们来谈谈股份的事。"

曲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颓然道："筱绡，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曲筱绡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公司最初的股权结构。我妈的原始股份是61%，现在被稀释到不到20%。"她将文件推到桌子中央，"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部分——42%的股份，明天中午前办好手续。"

曲筱绡将咬了一口的马卡龙放回骨瓷盘中，甜腻的杏仁味在舌尖化开，却掩不住她话语里的锋利："曲总，我为了曲氏集团付出了自己。"她特意强调了"付出"二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要求合理的权益和股份，不觉得过分。"她微微偏头，"您说呢？"

曲父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筱绡，我知道，你辛苦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但是现在公司股份构成不建议变动，会影响人心浮动的。我——"

"啪"的一声，曲筱绡将手机拍在桌上，屏幕亮起，显示着李公子的联系方式："那我现在联系李公子，就说以后的聚会我都不会再去了。"她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曲家的公司业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

曲父的脸色瞬间煞白，慌忙摆手："筱绡！筱绡！你别急！"他的声音几乎变了调，"那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公司，你这样置气要不得！"他急切地向前倾身，"咱们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系不能这么轻易就结束啊！"

曲筱绡突然笑了，那笑容明媚却让曲父后背发凉："爸，你真不愧是能够白手起家的人。"她的声音甜得像蜜，眼神却冷得像冰，"真的太会算计了。"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父亲，"你说这些对我没用的。"

她绕着餐桌缓步而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就算再不学无术，也是耳濡目染在这个家里长大的。"她在曲连杰身后停下，手指轻轻搭在他肩上，感受到对方肌肉瞬间绷紧，"如果不能得到我应得的股份..."她的声音骤然降温，"那就都别要了。"

曲连杰猛地甩开她的手："曲筱绡！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跟爸这么来劲！"他的声音里带着强装的愤怒，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慌乱，"是你自己得罪了人，自己手里的资源也攥不住！"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要不是你跟姚家的姚滨玩掰了，咱们至于走这条路吗？"

他转向父亲，语速飞快说道："爸，人家姚滨大哥现在可是对外放出话了，明年跟咱们的合作要终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那可是咱们第三大客户！"

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曲筱绡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的沉默后，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曲总，我去搞定姚家的合约。"她的目光直视父亲，"但是曲连杰的股份必须分我一半。"她顿了顿，"而且他剩下的那一半股份，得从你的股份里边出。"

她红唇轻启："同意的话，我就去做了。"

曲连杰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怎么？你要去搞定姚远？"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曲筱绡，"姚滨你都搞不定，就别提姚远了。"他故意拖长音调，"就算你好话说尽了，人家也不会搭理你的。"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再得罪了姚远。"

曲筱绡无所谓地耸耸肩："为了合作能够存续，再有一年半年的，"她的目光扫过父亲紧张的脸，"怎么也足够曲氏找到新的合作伙伴了。"她轻轻整理着袖口，"就算得罪人也没关系，合约能签就行呗。"

突然，她转向一直沉默的曲母，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妈，公司你还是要露面的。"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父亲，"不然外人可就只认识曲总，不认识米总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现在有传言说我是小三生的，所以不被重视，只能干个小主管呢。"

曲母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手中的餐巾已经被攥得变形。曲父敏锐地察觉到妻子情绪的变化，慌忙解释："老米，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出门了。"曲筱绡干脆利落地打断父亲，拎起限量版的铂金包，在母亲额头上轻轻一吻，"妈妈再见。"

她转身离开，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大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曲连杰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曲筱绡最后那句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妹妹"——她能做到的，远比他想象的多。

而此刻，曲筱绡坐进自己的车里，从包里拿出化妆镜，补了补口红，镜中的女人眼神锐利如刀。

曲母的目光追随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多年未见的坚定。她缓缓起身，指尖轻抚过餐桌边缘，最终停在曲父面前。

"下周董事会，我要出席。"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餐厅里的空气为之一凝。曲父诧异地抬头，对上妻子那双不再温顺的眼睛。

曲母继续道，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刀锋："筱绡说的股份变更，我希望董事会的时候能看到结果。"她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这个往日里温婉的动作此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站起身时，曲母的目光在曲父和曲连杰之间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密谈了。"她故意在"父子"二字上加重了音调，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决绝，一步步走出餐厅。

曲父望着妻子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他猛地转向曲连杰，眼中迸发出压抑已久的怒火："曲连杰！你怎么能——那是你亲妹妹！"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曲连杰的脸色变幻莫测，从最初的慌乱到不甘，最后定格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上。他低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爸..."他刚开口就被曲父抬手打断。

"我没办法了。"曲父颓然坐回椅子上，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很多股东都是筱绡妈妈拉来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你的股份必须让出来了。"他抬眼看了看儿子，又很快移开视线，"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了再说。"

曲父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补充道："还有...你这干的是什么事情..."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深深的失望和无力。

曲连杰的表情在灯光下晦暗不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低下头。

曲父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力道轻得几乎像是一种告别。餐厅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现在，只剩曲连杰一人坐在长桌尽头。他的目光落在曲筱绡的餐盘上——那几块红烧肉被她整齐地码成一个小塔，每一块都保持着完美的形状，就像她精心设计的这场"叛乱"，每一步都计算得恰到好处。

他伸手想去拿最顶上那块肉，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收回手，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物件。最终，他只是对着空荡荡的餐厅，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与此同时，曲筱绡的黑色轿车正穿梭在城市的霓虹中。她握着手机，第三次拨通姚氏集团的电话。

"曲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的女声礼貌而疏离，"姚总这边的预约已经排到下周了。要不这样，我先帮您登记，等姚总时间确定了再给您回电？"

曲筱绡的指甲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节奏稳定得像在倒计时。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笑了："你转告姚总，"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却让电话那头的秘书不自觉地绷直了背脊，"如果不跟我见面谈，我就去找姚滨帮忙。"

不等对方回应，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四分三十八秒后，手机屏幕亮起。曲筱绡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她故意让电话响了五声才接起。

"曲小姐，我是姚远。"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克制，却掩饰不住一丝紧绷，"我一个小时后有时间。我们可以见面。"

曲筱绡纤细的手指绕着发尾打转，眼睛微微眯起："姚总，"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我们约在MINT吧。"她的舌尖轻轻划过上颚，"大家都熟悉。"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沉默，久到曲筱绡以为对方会拒绝。最终，姚远只是简短地回了一个"好"，便挂断了电话。

MINT酒吧的灯光永远恰到好处地昏暗。曲筱绡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指尖在真皮沙发扶手上轻敲着某种隐秘的节奏。她抽出一叠钞票递给领班，新做的美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一会我的包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用我带来的酒。送完之后就关门——"她抬眼扫过领班胸前的名牌，"张经理，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否则造成的损失..."她故意没说完后半句，只是将钞票又往前推了半寸。

领班接过那叠足有五千元的小费，后背不自觉地绷直说道："曲小姐放心，我亲自盯着。绝不会有人打扰。"

现在，曲筱绡独自坐在包间里。她取下耳环又重新戴上，确保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无瑕。当包间的门被推开时，她刚好调整完耳环的角度，指尖在耳垂上多停留了半秒——这是个精心计算过的小动作，既显得漫不经心，又恰好让人注意到她纤细的颈线。

姚远站在门口，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的秘书紧随其后，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和文件袋。

"姚总。"曲筱绡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红唇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准时得令人感动。"

姚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他径直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声音公事公办："曲小姐想谈什么合作？"

秘书识趣地站到一旁，手指已经在平板上调出相关资料。曲筱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笑了："姚总，我们的谈话..."她的指尖轻轻点着太阳穴，"恐怕不方便被外人听见。"

"我们姚氏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姚远的声音冷了几分。

曲筱绡的笑意更深了。她稍稍前倾身体，真丝衬衫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那...姚大哥，"她故意用了这个亲昵的称呼，"我们聊聊在总统套房的事情？"

姚远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转向秘书，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你去门口车里等我。"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包间里格外清晰。曲筱绡悠然起身，高跟鞋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她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服务员做了个手势："上酒。"

重新落座时，她故意选了离姚远更近的位置。服务员很快端来她带来的威士忌——一瓶价值五位数的麦卡伦珍稀系列，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流转。

"姚总，"曲筱绡将酒杯推向姚远，"我们两家的物流合作年底就到期了。"她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我想...我们是不是找个时间把续约合同签了呢？"

姚远没有碰那杯酒。他的目光落在曲筱绡身后的某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冰球在杯中融化的细微声响。

曲筱绡不慌不忙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姚大哥，"她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我和姚滨从小的交情..."她故意顿了顿，"不是你让他看着我怎么样了就能拆得散的。"姚远的下颌线绷紧了。

"这样吧，"曲筱绡将酒杯举到眼前，透过液体观察姚远变形的倒影，"我想着明年和姚氏续约物流合作，我来做负责人..."她的声音骤然降温，"以我不去打扰姚滨做交换。你觉得怎么样？"

姚远终于转过头直视她。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深不见底："一言为定。"

曲筱绡笑了。她举起酒杯，杯壁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饮而尽，喉线在吞咽时划出优美的弧度。放下杯子时，她注意到姚远只是浅尝辄止。

"姚大哥，"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你是瞧不起我吗？"她的指尖轻轻点着姚远的杯底，"这是合作的酒..."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不能这个喝法啊。"

姚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什么。最终，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瞬间，曲筱绡的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胜利微笑。

曲筱绡的手指像铁钳般扣住姚远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姚远试图起身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硬生生截断。

"姚大哥，"她的声音突然褪去了所有伪装，露出底下锋利的本质，"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家看不上我？"

她的呼吸喷在姚远耳畔，带着威士忌的灼热，"就算我没出事的时候，我也能从你们家人眼里看出那种...瞧不起。"她的另一只手抚上姚远的领带，丝绸面料在她指间滑动，"我想知道原因，要不然我没法死心。"

姚远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他松了松领带，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包间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燥热。

"小曲..."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你们家起家就是不光明。"他试图聚焦视线，却只能看到曲筱绡模糊的轮廓，"你爸手段很多，小心思也很多..."一阵眩晕袭来，他不得不撑住沙发扶手，"现在能发展到现在，是因为你妈做事磊落，聚集了一部分人撑起了公司。"

曲筱绡的指尖沿着他的太阳穴滑到下颌线，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

"而你..."姚远的呼吸越来越重，"和你爸一样，做事情不择手段，花里胡哨..."他突然抓住曲筱绡的手腕，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这些年，你让姚滨做了多少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耳语："你就像是逗弄猎物的猎人一样在吊着姚滨..."

曲筱绡轻笑一声，这笑声让姚远后颈的汗毛倒竖。她起身跨坐在姚远腿上，这个动作让姚远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反应异常——太快了，太不受控制了。

"姚大哥，你说得对。"她解开姚远的第一颗纽扣，冰凉的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我确实是做事不择手段。"第二颗纽扣弹开，露出姚远剧烈起伏的胸膛，"你也看见了..."她的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我都那样了，我还在乎什么呢？"

姚远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那杯威士忌上——冰球早已融化，杯壁上残留着细微的泡沫痕迹。

曲筱绡顺着他的目光，从包里摸出手机，摆在旁边的桌子上。按下录制键时，红色的指示灯像一滴血般刺目。

"姚大哥，我们曲家就是这样的。"她解开姚远的第三颗纽扣，手掌整个贴在他胸膛上，"只要能达成目的，管什么手段光不光明呢？"她的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你已经答应签合同了，这个..."她朝手机努努嘴，"只不过是保险。"

姚远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像被麻醉了。他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喉音。

"如果你反悔了..."曲筱绡俯身，发丝垂落形成一道私密的帷幕，"我就找人发到网上去。"她的嘴唇擦过他的锁骨，"到时候人家说姚氏集团的大公子在酒吧被人..."她故意没说完，牙齿轻轻咬住他的肩膀，"也实在是不好听吧？"

姚远的衬衫已经完全敞开，胸膛上已经浮现不正常的潮红。他想反抗，却发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那杯酒里的东西远比想象的厉害。

曲筱绡的呜咽声和姚远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被手机忠实地记录下来。包间外，酒吧的音乐依然震耳欲聋，没有人听见里面偶尔溢出的闷哼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在某个瞬间，姚远涣散的视线对上了手机的摄像头。那枚红色的小灯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无声地记录着这个商场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何被一点点拆解、吞噬。

曲筱绡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时，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低头看着姚远——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瘫在沙发上，领口大敞，呼吸粗重，瞳孔依然涣散。她伸手想替他整理衣领，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姚大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一滴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晕开了上面未干的血迹——那是她刚才不小心咬破自己嘴唇留下的，"但为了我在公司的话语权，这个合同我必须拿到手。"

她抹了把脸，却抹不干净不断涌出的泪水："所以，对不起。"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过以后...我和姚滨真的没可能了。"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响。曲筱绡猛地抬头，看见门把手正在转动。她慌乱地拽紧自己的衣领。

门开了。姚滨站在门口，脸色比曲筱绡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可怕。他的目光扫过衣衫不整的大哥，再到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最后落在曲筱绡泪痕斑驳的脸上。

"大哥！"姚滨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桌上的冰水壶直接泼在姚远脸上，"你怎么样？还好吗？"

姚远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他茫然地看着弟弟，又看向缩在角落的曲筱绡，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姚滨转身时，曲筱绡看见了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情绪——那不只是愤怒，还有深深的、几乎实质化的失望。

"我...我不是..."曲筱绡徒劳地张嘴，却不知道能解释什么。她伸手想抓住姚滨的衣袖，却在半空被狠狠打开。

"啪！"

一记耳光重重甩在她脸上。曲筱绡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这一巴掌的力道让她的耳膜嗡嗡作响，但更痛的是胸口——那里像是被人活活撕开了一道口子。

"曲筱绡，"姚滨的声音冷得像极地的冰，"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茶几上的手机上。曲筱绡尖叫一声扑过去，两人同时抓住手机，在拉扯中一起摔倒在地。曲筱绡的膝盖撞上茶几尖锐的边角，鲜血立刻涌出，在黑色丝袜上洇开一片暗色。

"给我！"姚滨咬牙切齿地掰她的手指。

曲筱绡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眼泪混着血水滴在地毯上，却倔强地摇头："不...不行..."

姚滨突然松了力道。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曲筱绡，合同我答应续约。"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个视频必须删掉。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他蹲下来，与她对视，"我答应你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过。"

曲筱绡蜷缩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动物。她看着姚滨掏出手机拨号，对着电话那头简短地说了几句。半小时后，包房门被敲响。

姚滨拿回一个文件夹，在她面前打开："签吧。"他递过签字笔，说道："签完合同，手机给我处理。"

曲筱绡颤抖着接过钢笔。她抬头看姚滨——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此刻眼中只剩下陌生的冰冷。她低头逐条阅读合同，发现条款出奇地公平，甚至比预期的更有利。这反而让她喉咙发紧。

签完名字的最后一笔，钢笔从她指间滑落。姚滨弯腰捡起，同时伸手："手机。"

就在这时，姚远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秘书也赶过来，他踉跄着走到曲筱绡面前，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药盒，拿出两粒白色药片。

"吃了。"他把药片和水瓶递到曲筱绡面前，声音嘶哑，"现在。"

曲筱绡看着姚家兄弟如出一辙的冰冷眼神，机械地接过药片和水。药片滑过喉咙时，她想起小时候生病，姚滨总会偷偷给她带草莓味的退烧药。

姚远检查完合同，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曲筱绡，合同期半年。"他的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膝盖上，"半年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他转向弟弟，声音柔和下来，"从今往后，她不能再打扰你，就像她刚刚跟我交换时说的一样。"

姚远伸手想拍弟弟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谢谢你能来救我，滨滨。"

这个儿时的昵称让曲筱绡的心脏狠狠抽痛。她看着姚滨扶起大哥，两人向门口走去。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姚滨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

"大哥，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咱们走吧。我都明白。"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最后一句话，"以后，我和曲筱绡再也不会见面了。"

曲筱绡独自坐在满地狼藉中，膝盖的血已经凝固。她低头看着手机——里面刚刚被删掉的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她亲手葬送的和姚滨有关的一切。窗外，夜色如墨，没有一丝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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