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藏污纳垢
“不如......将这老儿骗下界来！”
孙悟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带着鼠精返回黑松林，将两块牌位丢给一脸懵懂的猪八戒。
“呆子，拿着！上天庭去，寻那托塔天王李靖！”
“啊？找李靖？大师伯，找他作甚？”猪八戒抱着牌位，摸不着头脑。
“你就说，”孙悟空咧嘴，露出促狭的笑容，“他李天王在下界认的义女，那陷空山无底洞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如今在下界作恶多端，害人无数，被俺老孙擒住了！”
“请他这位‘尊父’速速下界，亲自来‘缉拿’他这好义女归案！记住，要当着凌霄殿众仙的面说，说得大声些，让那玉帝老儿也听见！”
猪八戒绿豆眼眨了眨，虽不明其中深意，但看孙悟空一脸坏笑，也知是给李靖挖坑，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
“包在俺老猪身上！定让那李靖老儿下不来台！”
说罢，驾起一股不算稳当的妖风，摇摇晃晃直奔南天门而去。
唐僧看着八戒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大哥，为何不直接带此妖与证据上天问罪？反而让八戒去请李靖下界？”
孙悟空冷笑一声，眼中精光闪烁：
“三弟，俺老孙这是给那玉帝老儿留几分薄面。”
“若俺拎着这妖孽和牌位，当着他凌霄宝殿满朝文武的面，质问李靖纵女行凶、包庇妖邪，再请师尊现身审判......”
“嘿嘿，那玉帝的脸皮怕是要被撕下来踩在地上！纵然师尊威严，也显得俺们咄咄逼人，失了气度。”
“不如将这李靖诓下凡间，在这荒郊野岭，由师尊处置，既全了天庭颜面，又让他李靖罪责难逃！这叫‘关门打狗’！”
小白龙冷哼一声，龙目中寒光凛冽：“正是此理。这些仙神，坐骑童子、门徒亲眷，下界为妖者不知凡几！剁掉几只伸得过长的爪子，看谁还敢把手再伸下来害人！”
他手中沧浪戬寒芒吞吐，显然对天庭佛门纵妖之事深恶痛绝。
唐僧闻言，喟然长叹，望着昏沉的天空，眼中最后一丝对“仙家清净地”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阿弥陀佛......这朗朗乾坤，煌煌天庭，竟也藏污纳垢至此！人间妖魔横行，其根由，竟大半在这三十三天之上！若非大哥师尊执掌幽冥，明正典刑，这世间冤屈，何处可诉？”
他语气沉痛，带着深深的失望与一丝悲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际忽有金光闪动，伴随着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泼猴！安敢诬陷本天王！”
只见托塔天王李靖，头戴金翅乌宝冠，身披锁子黄金甲，左手托着玲珑剔透的七宝玲珑塔，右手按着腰间宝剑，周身仙光缭绕，却满脸怒容，驾云急降而下！
他身后，猪八戒被两个金甲天将“押”着，一脸委屈地嚷嚷：“哎呦！轻点！俺老猪是来报信的，又不是犯人！”
李靖落地，看也不看地上重伤的鼠精，怒视孙悟空，声如洪钟：
“孙悟空！本天王奉公守法，何曾认得什么下界鼠妖义女？”
“你无凭无据，竟敢唆使这天蓬元帅上天庭污蔑本天王，毁我清誉！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定要奏明玉帝，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孙悟空抱着金箍棒，好整以暇地看着李靖表演，嘴角挂着讥讽：“李天王，好大的官威啊！无凭无据？俺老孙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正欲掏出牌位。
李靖却抢先一步，须发戟张：“休要胡言！定是这妖孽信口攀咬！本天王......”
“李靖。”
一个淡漠、仿佛自九幽深处传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打断了李靖的咆哮。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林中所有声响。空间仿佛凝固，光线也黯淡了几分。
一道身着玄黑帝袍、周身笼罩在朦胧轮回雾气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之间。
正是酆都大帝——庄周！
“师......师尊！” 孙悟空连忙躬身行礼。
唐僧、小白龙也肃然稽首。
猪八戒趁机挣脱天将，躲到孙悟空身后。
李靖浑身剧震，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托塔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强作镇定，对着庄周深深一揖：“小......小神李靖，拜见酆都大帝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陛下明鉴，这泼猴他......”
庄周甚至没有正眼看他，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悟空，何事惊扰？”
孙悟空立刻上前，将鼠精在陷空山无底洞害人、洞中供奉李靖父子牌位、自己擒妖、派八戒上天“请”李靖下界等事，条理清晰地禀报一遍。
最后指着地上鼠精和怀中牌位道：“证据确凿，然李天王矢口否认，反诬弟子诬陷！请师尊明断！”
庄周这才缓缓将目光投向李靖。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万古星辰生灭、六道轮回运转的浩瀚意志，让李靖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埃，灵魂都在战栗。
“李靖，” 庄周的声音依旧淡漠，“悟空所言，可有虚妄？”
李靖额角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道：“陛下！小神......小神确实不认得此妖！那牌位......定是妖孽伪造，意图攀附！小神对天庭忠心耿耿，岂会......”
“冥顽不灵。” 庄周轻轻吐出四个字。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袍袖对着虚空轻轻一拂。
刹那间，众人眼前的景象变了！
仿佛置身于一条奔流不息、光怪陆离的浩瀚长河边缘！
河水之中，光影流转，无数画面片段飞速闪现、倒退、定格！
时间长河显影！
画面最终定格在三百年前的灵山脚下：
一只通体雪白、鼻尖一点金芒的老鼠精，正贪婪地吸食着大雄宝殿外供奉的香花宝烛的灵气，周身妖气渐浓。
画面一转，李靖奉如来法旨，率天兵天将将其团团围住。
一番并不激烈的斗法后，鼠精被擒。
画面再转，大雷音寺中，如来端坐莲台，看着瑟瑟发抖的鼠精，似有不忍，开口道：“此妖偷食宝烛，沾染佛性，也算缘法。”
“李天王，念其修行不易，饶她一命，带回天庭看管吧。”
李靖躬身领命。
画面最后，是在天庭李靖府邸，那鼠精跪伏在地，对着李靖连连叩头：
“多谢天王不杀之恩！小妖愿拜天王为父，永世侍奉香火！”
李靖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随后画面便是鼠精在陷空山无底洞中，虔诚地设立牌位，日日供奉香火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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