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大忽悠
横滨，小松制作所的测试场。
一台巨大的黄色挖掘机正在轰鸣着工作。它的铲斗一次次地挖起泥土，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迟缓。
顾建业和石原美子站在场边，身边陪同着的是小松制作所的专务董事，田中一郎。
“顾先生，”田中一郎指着那台挖掘机，“这就是我们最新研发的PC200型液压挖掘机。虽然在动力和挖掘力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但是在操作的灵活性和动作的协调性上，依然存在着很大的问题。特别是在进行复合动作时，液压系统的流量分配总是无法达到理想的状态，导致动作卡顿，甚至出现动力中断的情况。”
顾建业看着那台挖掘机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黄色的钢铁外壳，直接看到了内部复杂的液压管路和阀组。
顾建业虽然不懂液压原理，但他懂负荷传感。这是他在前世的一本工程机械杂志上看到的词汇。在那个时代，这已经是一项普及的技术。但在1984年的日本，这还是一个只存在于实验室里的概念。
“田中先生，”顾建业不仅不慢的说道，“你们现在的液压系统采用的是什么控制方式？”
“是开中心系统。”田中一郎回答道，“通过多路阀的开口大小来控制流量。”
“开中心？”顾建业摇了摇头，“太落后了。”
“这种方式就像是一个不知道节约用水的水龙头。无论你需不需要，水泵都在全速运转，大量的能量都被浪费在了溢流阀上。而且当你同时操作两个动作时，压力低的那个动作就会因为流量不足而停滞。”
田中一郎愣住了。顾建业说的，正是他们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
“那……顾先生有什么高见？”他试探性地问道。
“很简单。”顾建业说道，“改成闭中心。”
“并且，引入负荷传感技术。”
“负荷传感？”田中一郎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对。”顾建业解释道，“就是让你的液压泵变得智能起来。”
“通过在多路阀上增加一个反馈油路，将执行机构的工作压力实时地反馈给液压泵。让泵的排量时刻跟随着负载的变化而变化。”
“需要多少油就给多少油。压力高排量就小，压力低排量就大。”
“这样不仅可以大大降低能耗，解决发热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实现真正的…流量按需分配。”
“无论你怎么操作，哪怕是同时做三个动作，系统都能根据你的指令精准地将流量分配给每一个油缸。互不干扰，流畅自如。”
田中一郎听得目瞪口呆！这种设计理念，简直颠覆了他对液压系统的认知！
如果真的能实现，那将是一场革命！
“这……这在技术上，能实现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顾建业说道，“美国人已经在做了。卡特彼勒的下一代挖掘机用的就是这种技术。”
顾建业又一次祭出了“美国人”这面大旗。在这个年代，美国的技术对于日本人来说就是不可置疑的真理。
田中一郎的脸色变了。如果卡特彼勒真的搞出了这种技术，那小松还有活路吗？
“顾先生！”他激动地抓住了顾建业的手，“请您务必教教我们！”
“教你们？”顾建业笑了笑，“田中先生，您应该知道这种核心技术可是无价之宝啊。”
“我们愿意出钱！”田中一郎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者股份！只要您开口！”
顾建业摇了摇头。
“钱我有。”
“那您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们的一条生产线。”
“什么？！”田中一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你们上一代的液压泵和多路阀的全套生产线以及相关的技术图纸和工艺文件。”
田中一郎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顾建业会狮子大开口，要什么天文数字的技术转让费。
却没想到他要的竟然是一堆破烂？
上一代的产品在小松看来已经属于落后产能了。虽然还能用，但在市场上已经没有多少竞争力，用这堆破烂换取一个足以改变未来的黑科技？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小松赚翻了啊！
“顾先生，”田中一郎有些不敢相信，“您确定？”
“我确定。”顾建业点点头，“只要你们答应这个条件，我就把负荷传感系统的原理交给你们。”
“并且我还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关于电液比例控制的建议。”
电液比例控制！又是一个新词！
田中一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名字就知道绝对是个好东西！
“成交！”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场拍板，“顾先生，我们成交！”
看着田中一郎那副捡了大便宜的兴奋模样，顾建业在心中不禁冷笑起来。
他当然也知道那条生产线对于小松来说或许是破烂。但对于现在的华夏国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宝贝！有了这条生产线，红星厂就可以一步跨越二十年的技术差距，直接生产出性能稳定的液压元件！这将彻底解决国产工程机械心脏病的问题！
至于那个所谓的负荷传感技术，顾建业心里清楚，那确实是未来的方向。但是要想真正实现它，还需要解决材料、加工精度、密封技术等一系列基础工业的难题。以日本现在的工业水平，就算有了原理图，想要造出来，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而这五年正是华夏国工程机械产业奋起直追的黄金窗口期！
顾建业用一个画饼的技术换来了一套可以立刻形成生产力的工业基础！
离开小松制作所后，顾建业又去了其他几家日本著名的建筑机械公司。
日立建机、神钢建机、住友建机……
顾建业用同样的一套“忽悠大法”把这些公司的社长和总工们都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从不谈具体的机械结构，只谈设计理念和施工效率。
顾建业丰富的建筑施工经验指出了这些公司产品中存在的种种不人性化的缺陷，比如驾驶室太热，没有空调，维修保养太麻烦，各种滤芯都在犄角旮旯里……
这些问题都是他在前世的工地上亲身经历过的痛点。现在被他一一指出来，简直就像是给这些日本人上了一堂生动的用户体验课。
那些社长和总工们一个个都听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他们一直以为自己的产品是世界一流的，没想到在这个华夏国专家的眼里，竟然有这么多低级错误！
“顾先生，”日立建机的社长真诚地说道，“感谢您的指点。我们一定立刻改进！”
“对对对！我们也要改进！”其他几家公司的老板也纷纷表态。
顾建业看着他们那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他不仅成功地忽悠了这些日本人，还顺便为华夏国的建筑工人谋了一点福利。
毕竟这些改进后的机器将来很大一部分都是要送到华夏国去的。能让未来的华夏国工友们开上更舒服的挖掘机也算是他做的一件好事吧。
在横扫了日本的建筑机械行业之后。顾建业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更大的领域——建筑材料。
他知道日本在这个领域也有着非常深厚的积累。特别是在新型建材方面。比如高强度的钢筋以及各种防水、保温、隔热的新材料。这些东西对于正处于大建设时期的华夏国来说简直就是急需的补药！
于是他带着石原美子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考察”。他去了新日铁，跟他们的专家谈高层建筑钢结构的发展趋势，甚至还去了一家专门做防水材料的小公司，跟他们的老板讨论起了“屋顶绿化”的可能性。
每一次，顾建业都用他那超越时代的眼光把对方忽悠得找不到北。他虽然不懂具体的配方和工艺。但他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顾建业知道什么样的钢筋更结实，什么样的防水材料更环保。他只需要把这些标准抛出来，然后再用一种美国人已经在这么做了的语气去刺激一下对方，那些骄傲的日本人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技术实力，甚至主动地把一些核心的技术资料和样品送到他的手上以此来证明他们才是世界第一！
顾建业就这样一边“忽悠”，一边“收割”。他的公文包里塞满了各种技术资料、合作意向书和样品清单。这些东西如果全部转化成现实的生产力。足以让华夏国的建材工业至少提前十年进入现代化！
这天晚上，顾建业回到酒店。他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资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你真的很厉害。”石原美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眼神复杂。
石原美子全程陪同了顾建业的考察，她亲眼看到了他是如何用一张嘴把那些平日里傲气的日本商界大佬忽悠得团团转。
她虽然知道顾建业在很多技术细节上其实是在“不懂装懂”。但是他那种对未来趋势的精准把握，那种对用户需求的深刻洞察以及那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和气场却让她更加的爱慕。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石原美子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顾建业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想要市场，想要利润，想要证明自己。”
“而我正好给了他们一个能让他们看到希望的方向。”
“至于这个方向对不对……”他耸了耸肩，“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石原美子看着顾建业，他虽然有时候很坏很狡猾。但是他的那种坏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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