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永生”
无心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虞娇。
他的存在感极强，即使只是慵懒地坐在那里，周身萦绕的淡淡黑雾和那不容忽视的邪魅气场，也让他成为这片黑暗空间绝对的中心。
空气似乎都因他而变得粘稠、暧昧，带着夜晚特有的放纵与不确定。
无心在看着虞娇，虞娇也在看着他。
那紫罗兰色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最醇厚的葡萄酒，荡漾着迷离的漩涡，要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他和无我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如同凝结的冰雪，纯粹、空灵，带着近乎没有感情的秩序与疏离；另一个则像是燃烧的暗火，炽烈、妖异，弥漫着危险而诱人的混沌气息。
虞娇问：“你是……无心？”
无心挑眉：“嗯哼。”
“你不是晚上才出现吗？”
“现在外面已经晚上了，只是这里面时间过得快，你没有感觉而已。”
无心说着，视线向下，看向她面前空荡荡的盘子：“他可真是小气，就给你这么一点吃的，没吃饱吧。”
一个响指打下去，食物重新出现在了上面，并非方才那些精致的白色佳肴，而是焕然一新、散发着截然不同气息的深色盛宴。
饮品也变成了深红近黑的液体，虞娇拿起闻了下：“酒？”
“葡萄酒，你能喝。”
虞娇抿了一口，甜的。
前面还有一盘烤的焦香的牛排，只是还没等她上手，无心就拿起刀叉帮她切好块然后推到了她面前。
虞娇略显惊恐的看着他。
这是何意？
“吓到了？”无心重新支起手肘撑着脸，卷曲的黑发随着动作轻晃，“还是说……被我吸引了？”
虞娇：“……”
“你和无我是什么关系？”
“兄弟。”
“兄弟？”她更惊恐了，“可你们完全不像啊。”
无心笑：“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像么？”
虞娇仔细盯了一会儿。
她这才发现两者身上的差异大多是周身气质上来的，也就是颜色，但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五官其实是一样的。
不是相似，而是一样。
虞娇：“双胞胎？”
“聪明，”无心说，“他比我早出生一秒。”
虞娇：“……”
她又问：“你们真的是玩家？”
“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们早就死了。”
“……”
虞娇懵了好半天，才喃喃出了一个字：“……鬼？”
无心呵呵笑：“如果真是鬼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参考林暮。
“那是什么？”
“介于鬼和真正消失之间的概念，”他说，“灵魂。”
无心无我，原名江吾心江吾我，都说世界上没有同一片叶子，但两个人实在是太像太像了，像到有专门的研究学者来找过他们研究，后十八岁那年进入游戏，这对双胞胎甚至天赋也是一样的，就两个字——信仰。
他们可以将其他人对自己的信仰转化为“能量”，但这个能量只有少部分能为己所用，大部分只能再次输送出去，两人只充当一个媒介的作用。
这能力听起来似乎有限制，甚至有些“利他”性质，所以起初，他们只是利用这能力在玩家之间小范围地建立互助团体，换取生存资源。
但很快随着等级提升，他们发现了这个天赋更深层的一面——当信仰足够纯粹庞大，并且被他们有意引导和“塑造”时，这股汇聚的能量不仅可以外放，更可以“内化”，用于改造自身，甚至改造环境。
“我们开始只是想在危险的游戏里活下去，活得更好一点。”
无心的声音平静下来，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追忆：“但‘信仰’这东西，就像滚雪球。”
“你得到一点，就想得到更多，你用它保护了十个人，就会有一百个人慕名而来，你满足了一个愿望，就会有无数个愿望堆到你面前。”
他们最初建立的小团体，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教派雏形。
江吾心与江吾我，这对容貌一模一样、能力相辅相成的双生子，自然被推上了“神子”般的位置。
紧接着，力量开始逐渐失控。
“信仰之力太庞大了，庞大到我们两个‘容器’根本装不下，也驾驭不了，这些东西几乎要把我们的自我意识冲垮。”
于是，分裂开始了。
分裂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他们的天赋本就是一体两面，强行分割导致力量失衡，在现实与游戏之间的夹缝中引发了剧烈的震荡。
最终，他们所在的整个游戏区域被这股失控的力量从常规的游戏系统中“剥离”出来，扭曲、重塑，形成了如今这座昼夜分割、规则诡异的“圣辉城”。
而江吾心与江吾我，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失去了作为玩家，甚至是作为“人”的某些特质。
他们的肉身在现实的夹缝中湮灭，灵魂却因庞大信仰的锚定而未曾消散，与这片被他们创造出来的领域深深绑定，成为了这里的“规则”本身，成为了“无心”与“无我”。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游戏不阻止不介入的原因，因为他们迟早会“死”。
这两个人的出现和能力实在是过于工具和目的性，更多的像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给那些底层玩家们一个出路。
他们不需要再过副本，也不需要去争抢什么东西，他们没有今生，也不会再有来世，只能作为“意志”，在这里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虞娇默默地听着，杯子里的葡萄酒已经被喝下去了大半，甜美的酒液带来微醺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她以为，凌千澈的情况已经够绝望了。
可说些地狱的，他好歹能通过死来解脱，而无心无我却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没有。
“那你们为何……想要将我留下呢？”
无心欲言又止，他想说很多，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的来剖析这个问题好让她能够明白，但最后的最后，他只是说：“因为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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