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孤独的自由
没有预料之中的慌张，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慌乱解释，虞娇揉了下眼睛，闻言奇怪的看向他：“没有啊。”
她从始至终想的就是怎么离开，而目前她在圣辉城认识的只有凌千澈一个，和别人也没什么恩怨，想离开为什么要遮掩？
“那你为何要对他们说你是信徒呢？”
虞娇无语：“不是你说这里都是规矩统一的吗，我又穿着这身衣服，万一他们觉得我特立独行把我给……”
说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把我给咔嚓了怎么办？”
凌千澈看她那可爱的样子，没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不过话说回来，虞娇又想起来凌千澈说过他在这里的特殊，相较于其他人，他是相对自由的。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凌团长，你能帮我离开吗？”虞娇也不磨叽，有了想法就去问，“把我送到离这里最近的玩家城邦就行，不会让你白干的，我有钱。”
毕竟她账户里还有花不出去的一百多万，既然凌千澈的能力不是来自于无我无心，那应该用得到积分。
可是虞娇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
既然凌千澈是“自由”的，那他又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是单纯享受在这里做个“圣骑士团长”吗？也不像。
他对这里没有半分的沉溺，清醒的过分。
凌千澈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带你出去看看。”
虞娇疑惑：“什么意思？”
对方笑而不语，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出了教堂。
门口有一匹漂亮的白马，是他带她骑回城的那匹，鬃毛如同流动的银丝，凌千澈翻身上马，随后朝她伸出手。
虞娇将手递给他，被他轻松带上马背，坐在他身前。
“抓紧。”他低声提醒，缰绳轻抖。
白马在空旷的街道上开始小跑，随后速度越来越快，两侧纯白的建筑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向后退去，风掠过耳畔，带着晨露的微凉。
一个多小时过后，凌千澈在城墙之下拽紧缰绳让马匹停下，大门两侧有守卫看守，他们看到来者，恭敬的打了招呼。
凌千澈说：“打开城门，我要出去一趟。”
守卫一愣，看向他怀中的女子：“那这位……”
“她和我一起。”
虞娇有些惊讶。
什么意思，现在就带她走？这执行力也忒强了点。
守卫打开了城门。
虞娇本以为会看到广袤的原野或道路，但眼前只有一道由苍白巨石砌成的拱桥，孤零零地延伸出去。
凌千澈驾驭白马，这次没有驰骋而是以慢跑的速度出了城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桥的对面，是一片森寒到极致的丛林。
林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光线昏暗，透着一股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寒意。
凌千澈给她指桥对面某处挂着冰晶的灌木，说：“我就是在那里发现你的。”
虞娇瑟缩了下，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我居然活下来了……”
凌千澈笑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然后带着她过了桥，此时马的行进速度还算正常，然而等进入丛林沿着小道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后，马突然不跑了，开始慢悠悠的走。
很悠闲的姿态，虞娇却注意到凌千澈握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甚至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的爆了起来。
再然后，马停了下来，不动了。
虞娇：“你……”
凌千澈又指向一棵树下：“而我，是在这里被救的。”
一句话，让虞娇想说的所有话都掐在了喉咙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凌千澈的经历和虞娇差不多。
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凌千澈马上就要从上一个副本里出来，那时的他还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道具和积分也都用完了。
他本想着赶紧回主世界疗伤，结果结算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把他弄到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凌千澈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有尝试自救，但是过于差的身体素质让他有心也无力，眼看着就要冻死，意识朦胧中他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黑一白，他还以为黑白无常来收他了。
但是并没有。
他们说：“你想活吗？”
“……想。”
指了一个方向：“往那里走。”
凌千澈去了，于是他看到了圣辉城，被当时的守卫救了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他不愿意奉献自己的全部，也不愿彻底沦为欲望的傀儡，于是一番权衡之下，变成了现在这样。
——什么样呢？
虞娇从马上跳下，凌千澈也跟着下来，但她往前走了两步，男人却没动。
两步，很短的距离，在此刻却仿佛拉开了一条遥不可及的鸿沟。
虞娇回头，就见他对自己笑了笑：“我没办法再往前走了。”
——用他思想上的“开放”，换他身体上的“牢笼”。
至于城中的信徒，表面上来去自由，但其实并没有选择，离了两位“主神”的庇佑，外面的寒风都能吹死这群温室里的“花草”。
但那些人本身就没打算离开过圣辉城，所以凌千澈的“众人皆醉我独醒”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他的痛苦。
比起心甘情愿，有心无力才是更可怕的。
所以指望他帮忙，不可能。
虞娇似乎也懂了他为何会对自己处处照顾。
两个人的情况是何等的相似。
不同的是，凌千澈看似清醒，身体实则早已腐烂在了这片土地之中，而虞娇却有很大概率离开这里的可能。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那遥不可及的念想。
虞娇又回了他的身边：“你……”
话音未落，她便被凌千澈拥入怀中。
他的拥抱并不用力，甚至有些克制，只是将她轻轻环住，下颌抵在她发顶。
虞娇能感觉到他胸腔内平稳却略显沉重的心跳。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
她或许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孤身一人被困于此，守着清醒却无法挣脱的牢笼，日复一日看着他人沉溺于虚幻的安宁。
她的出现，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他早已沉寂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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