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胡惟庸登门 李善长请辞
胡惟庸借着拜访老师的名义来到李善长府邸,但李善长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韩国公府虽然富丽堂皇,但李善长的书房风格却很清雅,檀香袅袅绕着书架上的经史子集。
胡惟庸推开门时,正见李善长对着一幅《大明疆域图》出神。
“李公。”胡惟庸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下官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
李善长缓缓抬眼,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又落回图上:“是为秦王的事?”
“李公英明。”胡惟庸上前半步,
“秦王本就受宠,如今诞下世子,又平定辽东,更是威望日隆,陛下又封了他岳家为恩亲伯,这势头……”
他话未说完,语气里的忌惮已溢于言表。
李善长拿起案上的玉尺,轻轻敲了敲桌面:“陛下与秦王是亲兄弟,当年起兵,秦王十五岁就跟着陛下冲锋陷阵,这份情分岂是旁人能比?
封兰以权,不过是看在秦王世子的面子,你何必小题大做。”
“李公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胡惟庸有些急了,
“秦王手握京营兵权,锦衣卫更像是他的心腹,如今外有军功,内有皇亲加持,太子仁厚,将来这大明的天下……”
“住口!”
李善长猛地拍案,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陛下春秋鼎盛,秦王更是谨守本分,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胡惟庸悻悻闭了嘴,却仍不死心:“可李公瞧着吧,兰以权那老东西虽闭门谢客,但架不住有人攀附。
前些日子有人去秦王府贺喜,回来就说秦王府的侍卫比六部衙门还气派。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些人还有立足之地吗?”
李善长沉默了,他何尝不知胡惟庸的心思?
但自己年事已高,胡惟庸想借他的势打压秦王,可秦王不是寻常勋贵,动他便是动陛下的逆鳞。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自古以来,皇帝最忌外戚干政、藩王专权。兰以权那边,你不必动手,只需让御史‘提醒’陛下,外戚封爵需守本分,莫要与太多朝中重臣亲密。
至于秦王……别说他刚立大功,又是陛下亲弟弟,陛下正信任他,就算没立功,此刻动他,也只会引火烧身,你自己看着办吧。”
胡惟庸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李善长的意思:“学生明白!多谢老师指点。”
他躬身退下,脚步轻快。
李善长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大明的朝堂,怕是又要起风了,看来自己也该急流勇退了。
李善长想起之前老朱的话,才觉得后背发凉,前两日进宫,老朱拉家常似的问他,
“李先生,咱记得你今年六十了吧?”
当时他不明所以,以为是老朱记错了,就解释了一下:“陛下,臣今年才56啊。”
当时老朱作出一副记错了的表情:“五十六啊,看来真是咱记错了。”
说着还在嘴里念叨了几遍,如今细细想来,那哪里是记错了啊。
第二天,李善长递了帖子求见老朱,
乾清宫,朱元璋斜倚在御座上,手里捏着半块麦饼,一点点的往嘴里送,眼睛却盯着折子。
见小太监引着李善长进来,他含糊不清地嚼着,抬下巴示意:“李先生来了?坐。”
李善长身着官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规规矩矩躬身行礼,待内侍搬来锦凳,也只敢坐半个臀尖,
双手搭在膝头的象牙笏板上:“陛下圣安。臣今日前来,是有私事求见。”
“私事?”
老朱用袖口抹了把嘴,“你李先生这辈子除了朝堂上的事,还能有啥私事?莫不是家里的娃又惹祸了?”
这话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却没让李善长放松半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叩首:“陛下说笑了。臣年逾花甲,近来常感精力不济,处理政务时频频出错,虽及时更正,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臣想,这般下去恐误国事,故恳请陛下恩准臣致仕归乡,颐养天年。”
“五十六岁就称‘年逾花甲’?李先生这身子骨,前些日子陪咱看军操练枪,可比户部那几个四十岁的郎官还硬朗呢。”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李善长心上,他喉结滚动,声音愈发恭敬:“臣虽有体力,却觉心神不济。
如今朝政清明,太子殿下仁厚,秦王殿下功勋卓著,朝中贤臣云集,臣留在此位,反倒碍了后生晚辈的路。”
“碍了谁的路?”老朱突然坐直身子,目光如炬,
“是碍了别人的路,还是你自己觉得这相位坐得发烫?”
李善长浑身一僵,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瞒不过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帝王,索性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恳切:“陛下明鉴,臣追随陛下数十年,
从濠州到应天,从潜龙到帝王,臣所思所想唯有‘尽忠’二字。只是近年常感力不从心,恐误了陛下的大事。”
老朱沉默片刻,伸手拿起李善长那份请辞奏折。
字迹工整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谨慎。
他扫了几眼,突然笑了:“李先生这奏折写得情真意切,倒让咱想起当年你在滁州为咱筹粮的日子。
那时候你三天三夜没合眼,眼睛红得像兔子,也没说过‘力不从心’。”
李善长趴在地上不敢应声。
他知道皇帝这是在翻旧账,也是在敲打他,意思很明显,当年的情分依旧在,可帝王的猜忌更在。
老朱沉默着起身,走到李善长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
李善长能感觉到老朱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发顶,那目光里有审视,有回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你真当咱老糊涂了?”
老朱突然笑了,伸手扶起他,“你李先生的心思,咱还不知道?是怕有些人闹得太凶,连累到你吧?”
李善长心头一震,连忙低头:“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行了,别装了。”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
“有些人野心太大,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你想退,也行,省得被他拖下水。”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但咱有个条件,你得再帮咱盯着半年,等咱把六部的人手理顺了,你再推个人上来才能走。”
李善长没想到老朱会如此直白,更没想到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连忙躬身:“臣遵旨!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回去吧。”朱元璋挥挥手,“这事咱没准之前,不准跟任何人说。”
“臣明白。”
李善长退出乾清宫后,长长舒了口气,却又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朱元璋看似痛快,实则是把他当成了制衡胡惟庸的最后一枚棋子,
这半年,怕是比过去十年还要难捱。
(https://www.shubada.com/108026/22280254.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