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杀你，如屠狗
夜风带来的血腥味，忽然就停了。
不是变淡，是凭空消失了，连同那刮骨的罡风，一起被掐断了喉咙。
死一样的安静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撞得胸口生疼。
所有人都定住了，像一群被点了穴的木桩。
玄武子粗壮的手臂在抖，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铁青的脸上，肌肉拧成一团，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
旁边万阵阁的墨老，把一张老脸埋在臂弯里，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活埋了。
他现在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多嘴。
剑凌风的手，还搭在剑柄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捏得发白。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陆辰会被罡风撕碎，想过他会和里头的老怪物两败俱伤，甚至想过他会丢下慕容雪自己逃命。
可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一根手指。
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那个盘踞在此地，连他们几大宗门联手都不敢招惹的老怪物，就这么……废了？
那一声惨叫，不像人的嘶吼，更像是一头被活活扒了皮的牲口，绝望，痛苦，还有一丝……不明白。
是的，不明白。
就像他现在，也完全不明白一样。
这个抱着自己徒弟，浑身气息普通得像个庄稼汉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看着陆辰的背影，那个背影并不算高大，甚至因为抱着一个人，显得有些吃力。
可就是这个背影，却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压得在场所有人，连喘气都成了一种奢望。
剑凌风心里那点宗主的傲气，早就被碾得粉碎。
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凌霄剑宗，不能因为这件事，从世上被抹去。
陆辰抱着怀里的人，又往前走了一步。柳清风脸色煞白，也赶紧跟了上去。
眼看着那三个人就要走进那片黑暗的豁口。
剑凌风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前……先生，请留步。”
他没敢喊“前辈”，那太江湖，也太轻佻。
他选了个最朴素，也最敬畏的称呼。
陆辰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有事？”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在下凌霄剑宗，剑凌风。”
剑凌风对着那个背影，深深地弯下了腰，这是一个宗主，能给出的最高敬意，“斗胆问一句，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慕容雪，她……”
他想问，她还活着吗。
也想问，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他没有资格问。
“死不了。”陆辰的声音传了过来，依旧平淡，“找个地方待着，等我出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扭曲的黑暗里，身影瞬间被吞没。
剑凌风直起身，只觉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宗主，就……就让他把师姐带走了？”
石坚又急又怕，忍不住开口，“他来路不明，要是对师姐图谋不轨……”
“闭嘴！”
剑凌风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石坚脸上，“你想死，别拉着整个凌霄剑宗给你陪葬！”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起，忘了你看到的，也忘了你听到的。那位先生的事，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亲手废了他，逐出宗门！”
“他……他的女人，轮不到你来操心。”
最后那句话，剑凌风说得有些干涩。
石坚浑身一颤，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瞬间醒了。
他看着宗主那张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懂了。
这不是机缘，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一家老小，在跟一头能随时吃掉他们的老虎，赌命。
……
陨星秘境的核心之地，没有想象中的仙气缭绕。
这里更像一个坟场。
一个被遗忘了无数年的，星辰的坟场。
大大小小的陨石，像是破碎的墓碑，静静地飘在虚无的黑暗里。
上面刻着的阵法符文，光芒黯淡，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冰冷，死寂。
在这片坟场的中央，悬着一块拳头大的晶石，散发着微弱的星光，那是这片死地里，唯一的光源。
星辰之心。
晶石下面，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盘坐着，他的一条胳膊不见了，伤口处，像老旧灯泡一样闪烁着不稳定的光屑。
他就是那个所谓的守护者，星辰道人留下的一缕魂魄。
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霸道，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不可能……那是什么东西……”
“阵法……‘周天星斗大阵’根本没有反应……他直接穿过来了……”
他喃喃自语，像个疯子。他守了这里几千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能让他拿到……‘星辰之心’就要熟了……绝对不能！”
老头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带着光点的魂血，溅在面前一个裂开的罗盘上。
“以我残魂为柴……”
“恭请……道人法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
罗盘上的裂缝猛地扩张，一道远比他强大，却也同样冰冷、死板的意志，从罗盘深处醒了过来。
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那些漂浮的陨石不安地颤动着。
也就在这时，陆辰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片空间的入口。
那道刚刚苏醒的意志，瞬间就锁定了陆辰。
一个由星光拼凑成的百丈虚影，从罗盘上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的五官模糊，动作僵硬，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提线木偶。
它低下头，用两团星云组成的“眼睛”，俯视着陆辰。
柳清风只被那“目光”扫了一眼，就觉得脑子里像被灌了铅，眼前一黑，口鼻里涌出滚烫的血，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陆辰皱了皱眉，胸口的刺痛变得像针扎一样密集。
他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昏迷的柳清风和依旧沉睡的慕容雪推到了空间的边缘，避开了那股意志的碾压。
做完这个动作，他脸色白了一分，轻轻喘了口气。
“你……弄伤了我的狗？”
那个巨大的虚影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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