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是真？还是假？
“王主任，我……我好像发现了点东西。”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制的激动，又有点拿不准的紧张，把一份连夜弄出来的材料递了过去。
王副主任疑惑看了她一眼，接过来草草翻了翻。
“这什么玩意儿？”
“是金州药业几个领导的背景情况。”
林小美凑近了些，压着嗓子，手指头点在其中一页上。
“王主任，您看这个叫刘宇飞的，金州的副厂长，他老婆的弟弟是百草堂采购部的副经理。”
王副主任的眉毛一下就挑了起来。
“哦？还有这层关系？”
“对。”
林小美点点头，接着往下说：“我顺便看了下，百草堂这两年从中药材市场买了好几批紧俏药材，拿货的价钱比市面上低不少。巧的是，金州药业的仓库账面上也正好有几笔对不上的损耗。”
她这话说得真真假假，掺了不少的水分，听着像那么回事但又没把话说死。
“你的意思是……”
王副主任身体往前倾了倾，“他们两边串通好了，拿金州的东西卖给百草堂？”
“我……我可不敢瞎说。”
林小美赶紧缩了下脖子，一副被自己想法吓到的小职员模样。
“就是觉得这事儿太巧了，不敢不跟您汇报。”
“干得不错！小林，你这回可是帮大忙了！”
王副主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响。
“这条线索很重要！你先别跟任何人讲，我亲自来处理！”
林小美像是受了天大的表扬，连连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合上的那一瞬间，她脸上那点讨好的笑意立马就收了回去。
这一步棋，她没走错。
刘宇飞和他小舅子确实是亲戚，但这倒卖药材的事，纯粹是她看着几张出入库单据瞎编出来的。
那些所谓的损耗其实只是金州药业管理混乱造成的账目不清而已。
但王副主任这种急于抓纪良小辫子的人，是不会去深究这些细节的。
他就像一个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只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王副主任就绕开了调查组的陈书记，直接从市检察院申请了调查令，秘密带人控制了刘宇飞和他那个在百草堂任职的小舅子。
消息一出，整个调查组都炸了锅。
纪委的陈书记气得脸色铁青，直接冲进王副主任的办公室拍了桌子。
“老王！你这是什么意思？绕开我直接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组长？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陈书记，你别激动嘛。”
王副主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慢悠悠地给他倒了杯茶。
“事发突然，我也是为了尽快查清问题，防止国有资产进一步流失嘛。等我审出了结果，自然会向您，向市里汇报。”
他把审出结果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陈书记气得说不出话来。
……
王副主任秘密抓人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在调查组内部激起千层浪。
陈书记在办公室里气得拍了桌子，可王副主任仗着有王永军撑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说是找到了关键线索，等审讯有了结果，功劳自然少不了他陈书记一份。
这番话把陈书记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副主任的人把刘宇飞和他的小舅子押上车带走。
消息很快传到纪良的耳朵里。
李德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纪局！他们动手了！这明摆着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刘宇飞那条线要是被他们咬死了，我们百草堂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纪良先听完吴书玉的汇报，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不紧不慢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慌什么？”
他抬起眼皮，看了李德明一眼。
“鱼还没进网，现在收杆太早了。”
“可是……”
纪良打断他：“没有可是。”
“王永军这招棋走得很险，但也露出了他的底牌。他越是急着想从百草堂身上找突破口，就说明他在金州药业那边越是一无所获。”
纪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流。
“他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那我就将计就计，陪他演一出好戏。”
他转过身看向李德明身上。
“你现在马上回公司做两件事。”
“第一，主动向调查组申请，就说为了配合调查，百草堂愿意公开所有采购账目，让他们来查。姿态要做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李德明的坦荡。”
李德明一愣：“公开账目？那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纪良冷笑一声。
“他们要查的是和金州药业勾结的证据，不是你公司那点鸡毛蒜皮的税务问题。”
“我就是要让他们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查账上，让他们以为自己抓住了我们的七寸。”
“那第二件呢？”
“第二，你去自首。”
“自首？！”
李德明差点跳起来。
“没错。”
“你去主动找调查组的陈书记，把你公司在税务上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主动向他汇报。比如哪笔招待费超标了，哪张发票开得不规范。问题不要大，但要真实存在。”
李德明彻底懵了。
“纪局，我……我搞不懂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王永军想借王副主任的手，把调查组变成他排除异己的东西。”
“可他忘了调查组的组长姓陈，是市纪委的人。”
“陈书记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调查报告上出现任何被人抓住把柄的瑕疵。你主动向他坦白一些小问题，既了你的诚意，也等于把王副主任架在了火上烤。”
“他费尽心机想挖出一个贪腐大案，结果最后只查出几笔招待费超标？你觉得这份报告交上去，他王永军的脸往哪搁？”
李德明听得茅塞顿开，后背的冷汗瞬间变成满心的佩服。
纪良这根本不是在下棋，他是在诛心。
他要的不仅是赢，是要让对手输得颜面扫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明白了！”
李德明重重点头，“我这就回去办！”
看着李德明匆匆离去的背影，纪良重新坐回椅子上。
网已经撒出去了，就看那条自以为是的蛇会不会一头钻进来。
纪良靠在椅子上，眼神有点飘忽。
林小美被他当棋子扔了出去，她又会怎么走？
这盘棋里到底有多少事是按着他的剧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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