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这样做，值得吗？
康健生物那边反应极快，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
声称公司也是受害者，高价聘请的运输和仓储服务存在问题，并将矛头巧妙地引向负责该项业务招标和监管的市药监局采购办。
“我们一直以为药监局招标的承运单位是安全可靠的，没想到……”
康健生物的发言人在镜头前痛心疾首，演得声泪俱下。
这一下，药监局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林小美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从头凉到脚。
事情办砸了。
她没试出纪良的底牌，反倒自己递了把柄出去，让别人捅了自己一刀。
桌上的内线电话乍一响，吓了她一跳。
是纪良。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小美拖着腿往那边走，办公室之间就那么几十米，她却感觉怎么也走不到头。
她推开门，纪良没坐着，一个人站在窗户前面拿背对着她。
“你干的。”
他不是在问，是直接告诉她。
林小美心里咯噔一下，所有想好的借口和侥幸一下子都散了，什么也剩不下。
她嗯了一声：“是。”
纪良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失望。
他没骂人也没问为什么，就那么瞅了她半天才又开了口。
“图什么呢？”
这三个字像扎在林小美心口上，疼得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值得吗？
这两个字比任何斥责和惩罚都更让她难堪。
它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所有嫉妒扭曲的嘴脸，照出她自以为是的愚蠢和可笑。
她以为自己是在报复，是在向纪良证明自己的价值，结果却捅向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她的嘴唇翕动着，想说点什么，哪怕是对不起也好。
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纪良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份文件，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林小美站着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她都是煎熬。
她宁愿纪良痛骂她一顿，甚至直接让她滚蛋。
这种无视比任何惩罚都更让她绝望。
过了一会，纪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
“康健生物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要快，说明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预案，也说明他们的背后，有人在替他们谋划。”
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
林小美愣住了，她没想到纪良会跟她分析这个。
“他们把责任推到采购办招标的承运单位身上，这一招很聪明，让舆论的焦点从疫苗质量转移到程序问题上，这是在弃车保帅。”
“你就是那个帮他们把车推出来的人。”
林小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我……”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纪良打断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追究责任，不如想想怎么把这盘被你下砸了的棋，重新盘活。”
林小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良。
他不怪她？他还要用她？
“为什么？”
她下意识地问出口：“我把事情搞得这么糟，你为什么……”
“因为你还有用。”
纪良的回答简单又残忍。
“康健生物以为把锅甩给我们，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他们错就错在不该把火烧到采购办的头上。”
他站起身走到林小美面前，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林小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他们既然敢把这盆脏水泼过来，就要让他们知道这盆水有多烫。”
“你不是拿到了刘庆给你的数据吗？”
林小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把那份关于仓储运输的原始数据现在就发给苏晴。”
“发给……她？”
林小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发给她。”
纪良的语气不容置疑：“告诉她，这是我们药监局内部自查发现的线索，请她务必在明早之前把这件东西编成一篇更有分量的报道。”
林小美彻底懵了。
她不明白纪良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仅不追究自己泄密的责任，反而让她继续泄密，还是泄露给那个让她嫉妒到发狂的女人。
“你怕了？”
“怕自己亲手点起来的火烧得不够旺？”
林小美不是怕火烧得旺，她是怕这把火最终照亮的是苏晴，自己只能在灰烬里继续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我不怕。”
她咬牙切齿：“那就去办。”
纪良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
林小美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她不明白，但她必须执行。
因为纪良说得对，她还有用。
这四个字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颤抖手把那份完整的原始数据打包发到苏晴的私人邮箱。
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又一次出卖了灵魂。
但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出卖的，到底是什么。
苏晴收到邮件的时候，正在电视台的办公室里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采访素材发愁。
康健生物那场颠倒黑白的发布会把她也恶心得够呛。
自己信任的线人提供的线索竟然被对方轻易地化解，甚至反将一军。
“叮咚！”
忽然电脑传来一声响动。
她点开匿名邮件，看到里面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原始数据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运输批号、出库时间、车辆信息、司机签名、仓储温度记录、损耗数量……
每一个环节一清二楚！
大量疫苗在运输途中被调换，真正的损耗被精心掩盖在伪造的数据之下。
这已经不是监管失职，这是内外勾结的犯罪！
苏晴的职业敏感，这份东西的分量有多重。
这不再是一篇简单的舆论监督报道，这是一封可以直接送交检察院的起诉书！
邮件的最后附着林小美用小号发来的一句话：这是我们纪局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纪良？
苏晴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在办公室里对她冷漠下达逐客令的男人，那个让她失望透顶的男人，转眼间，送来了这样一件致命的武器。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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