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 南天门
全息投影的光柱收敛，最终归于虚无。
那面鲜红的旗帜依旧插在“乔治·华盛顿”号的会议桌上红得刺眼。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濒死前的喘息。
十分钟前，这里的沉默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现在，这种沉默源于一种巨大的荒诞。
世界观碎了。
碎得甚至拼不起来。
角落里，那名海军少将像是一滩烂泥，只有胸口还在起伏。
何璐抬手，看表。
直播切断，演出结束。
她没再看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将军们一眼，甚至连那个眼神都欠奉。
那是看路边死狗的眼神。
“清理现场。”
何璐的声音平静，就像在吩咐怎么处理这一屋子不可回收垃圾。
“还能喘气的都堆到走廊去，别弄脏了我们的红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舰队司令。
“至于这些人，让他们等着。”
“什么时候学会怎么像个人一样敲门，什么时候再放他们出去。”
……
大洋彼岸，白头鹰帝国，椭圆形办公室。
话筒挂在桌边，像个上吊的小人，随着电线晃晃悠悠。
“嘟——嘟——”
忙音单调而刺耳。
老人陷在宽大的牛皮椅里，这把椅子曾经象征着这颗星球上最高的权力。
现在，它只是一把稍微贵点的椅子。
“积分……”
老人嘴唇哆嗦着。
这原本是超市大妈为了换两个鸡蛋才会关心的东西。
现在，它成了悬在白头鹰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总统先生。”
幕僚长冲进来，手里的纸张抖得哗哗作响。
“国院那边疯了……全是大使馆的急电，所有外交官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幕僚长吞了口唾沫，嗓子发干。
“他们在问……怎么刷分？”
“怎么刷分？”
老人突然笑了。
笑声干枯，像指甲刮过黑板。
“你问我？去问上帝啊！”
他猛地弹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墙上的世界地图。
*砰！*
玻璃炸裂，烟灰四散。
“我们刚刚烧了几千亿！造了一支被人家当玩具拆的舰队！这算什么？”
老人指着满屋子面如土色的高官，唾沫星子喷出两米远。
“在那个该死的表格里，这就是负分！”
“是负无穷！”
财政部长扶着歪掉的眼镜，声音像是在哭。
“按照祁院长的标准……战争、霸权、制造混乱扣分。我们去年的军费开支……”
没人让他说下去。
在场的人都懂算术。
按这个算法，白头鹰过去一百年干的破事，足够他们在“地狱榜”上挂到地球爆炸。
“改。”
老人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
“什么？”国防部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改！”
老人扯开领带，像个输红眼的赌徒，赤红着双眼嘶吼。
“把航母拆了！全拆了！”
“改成海上风力发电站！改成海洋垃圾回收船！实在不行改成养鸡场！”
“把那些该死的导弹井填了！种树！种玉米！种大豆！”
他甚至想冲上去揪住国防部长的领子。
“去联系龙国！不，联系祁同光！”
“告诉他，我们要在联大提议案！我们要裁军！我们要环保！我们要爱与和平！”
“只要能拿到那张见鬼的船票……”
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祈求。
“让他开个价。”
……
龙国，汉东。
祁同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霓虹闪烁，万家灯火映照在他的瞳孔里。
身后办公桌上，红色的保密电话一直在响。
但他没接。
甚至连头都没回。
门被撞开，赵东来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抓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祁书记！炸了！全炸了！”
赵东来灌了一大口水，差点呛着。
“外交部老张刚才给我打电话，哭得跟个二百斤的孩子似的。”
“半小时！就半小时！一百多个国家发来照会！那些以前鼻孔朝天的，现在全是跪舔！”
“制裁法案？废了！”
“贸易壁垒？撤了！”
“这帮孙子说之前的针对都是‘系统错误’，是‘临时工’干的！”
赵东来一边说一边挥舞手臂，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透着一股大仇得报的狂喜。
祁同伟转身。
他没笑。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淡漠。
“人性如此。”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部还在嘶鸣的电话，伸手。
直接拔线。
世界清静了。
“畏威而不怀德，这是几千年的老规矩。”
祁同伟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东来，传令下去。”
“别让下面的人被这两句好话迷了眼。大哥说了，这是考试。”
“既然是考试，就有不及格的，有留级的，也有被开除学籍的。”
祁同伟眼中寒光一闪，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孤狼。
“把以前那些吃里扒外的企业、在背后搞小动作的组织，名单拉出来。”
“现在的积分制，就是最好的清算工具。”
“负分，就要有负分的下场。”
赵东来打了个激灵，立刻立正：“是！我这就去办！”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指了指天上。
“祁书记，那个……祁院长搞这么大阵仗，真就是为了世界和平？”
祁同伟笑了。
他重新看向窗外，东方既白。
“和平？那只是顺带的赠品。”
“大哥要把全人类拧成一股绳，不是为了在地球上过家家。”
祁同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只有他自己懂的狂热。
“因为船要开了。”
“当真正的风暴来临，想不下船，就得听舵手的话。”
“不管大哥想去哪，哪怕是地狱。”
“谁敢挡路，我就碾碎谁。”
……
京都，西山。
这里安静得不像话。
没有香槟，没有鲜花，没有庆祝的人群。
祁同光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坐在书桌前。
面前是一盏茶，一本书。
外界的喧嚣，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低维度的闹剧。
他的视网膜上，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幕正在疯狂刷屏。
【检测到宿主成功粉碎旧霸权体系。】
【新文明秩序框架确立。】
【国运值结算中……】
数字在跳动。
不是像秒表那样跳，而是像泄洪的闸门。
之前兑换“天网”和“龙鳞”消耗的数值，瞬间填满。
然后溢出。
疯狂溢出。
【当前国运值：98,000,000 / 100,000,000】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文明舵手”。】
【解锁奖励：科技树全分支进度+5%。】
【获得图纸：行星级环境改造塔（初级）。】
【获得物品：基因优化液（群体版）配方。】
祁同光端起茶杯，吹开茶叶。
近一亿国运值。
这是旧秩序崩塌后的尸体上，开出的新花。
是全人类汇聚到东方的气运。
“差不多了。”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虚空轻点，划过【航天】那一栏。
原本灰暗的图标，此刻如星河般点亮。
之前的航母对峙？
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在村口的池塘里扔了一块石头。
真正的征途，从来不在脚下的泥土。
“雷神。”
阴影蠕动。
那个铁塔般的汉子无声走出。
“院长。”
“通知工程院，别盯着那些航母残骸流口水了，那是垃圾。”
祁同光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陆地，也没有停留在海洋。
而是略微上抬，看向了地图之外的虚空。
“我们不玩地球Online了。”
祁同光转头，看着雷神，眼神深邃如渊。
“三个月。”
“我要看到第一根‘定海神针’打进近地轨道。”
雷神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那个计划。
那个在绝密档案中，仅仅只是个概念的疯狂构想。
“院长，您的意思是……”
祁同光拿起桌上的毛笔，饱蘸浓墨。
挥毫。
力透纸背。
纸上只有三个字，却带着镇压一切的杀气。
南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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