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紧急会议
京城西郊，国家高等科学研究院。
夜色深沉。
整座园区宛如沉睡的巨兽，匍匐于黑暗中。
唯有主控中心顶层，泄出一方温润恒定的光。
幽蓝的环形光幕前，只站着祁同光一人。
简约的研究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无数代表全球网络动态的绿色代码。
在他面前的巨大光幕上奔流不息，宛如一片无声的数字暴雨。
雨幕的最深处，一缕细微的红色数据线，在完成使命后，正悄无声息地自我销毁。
那是他留在CIA兰利总部的“赠品”。
一个只生效一次，用完即焚的幽灵信道。
白头鹰战情室里的咆哮与崩溃，布莱恩·肯特最终吐出的那个屈辱的“同意”……
这一切跨越重洋的喧嚣，都已化作最冰冷原始的数据，静静流淌过他的视网膜。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他而言，当他决定推开中情局那扇防火墙时，这场所谓的“谈判”，便已经结束了。
之后的一切，不过是等待一个早已写好的结果。
祁同光抬起手，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喧嚣的全球网络态势图瞬间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静谧的深空。
那是“月宫”基地传回的实时远疆勘测数据。
兄长在日内瓦负责收网。
而他，早已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的注意力，被一件比大国博弈更深邃、更本质的事情所吸引。
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没有丝毫犹豫。
一段标记为高危异常的高频量子通讯日志被调取出来。
数据源：“月宫”勘探车，月球背面，“冯·卡门”撞击坑。
屏幕上，一条平滑如镜的数据曲线上，毫无征兆地，刺出了一根针。
一个极其诡异的信号尖峰。
它不像陨石撞击的能量脉冲，杂乱无章。
也不像设备故障的错误代码，混乱随机。
这根“针”，干净、利落，拥有一种超越人类想象的、近乎完美的几何对称感。
它出现。
然后消失。
仿佛只是宇宙的一次心跳，一次被精确到普朗K尺度的呼吸。
祁同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第一次皱了起来。
他手指一动，将这段信号从庞大的数据海洋中剥离，放大。
没有进行任何复杂的变换，因为不需要。
那信号的本质，以一种最原始、最霸道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一根谱线。
孤零零的一根。
它就像一根被上帝投掷出的银色标枪，精准地钉死在了一个物理学上“不可能存在”的频率点上。
“……自然界，不存在绝对单频。”
祁同光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他比地球上任何一个物理学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任何源于宇宙的自然信号，都必然会因为多普勒效应、介质散射而产生频偏和展宽，像是被揉皱的纸。
而一个纯粹到只有一根谱线，干净到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号……
只可能源于一处。
人工。
一个，非人类的……人工造物。
祁同光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立刻调取了“月宫”基地的全部监控日志和防御记录。
结果是：一切正常。
没有任何异常飞行器，没有任何外部侵入记录。
这个信号，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在了月球那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是谁？
“方舟”？
不可能。祁同光随即否定。以“方舟”目前展现出的科技水平，他们还在经典物理学的泥潭里打滚，根本触及不到这种量子幽灵的层面。
那么……
是这片沉寂了四十六亿年的星空里，还存在着除了人类和“方舟”之外的……
第三位棋手？
就在祁同光准备调动天基阵列，对月球背面进行一次深度扫描时，手腕上的内部通讯器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一行最高加密等级的文字浮现。
“祁院长，中枢急召，一号会议。”
他眼中的波澜瞬间敛去，恢复了那片古井无波的深邃。
指尖轻拂，星图关闭。
那根诡异的谱线，被他用多重量子密钥封存进一枚独立的黑色晶体中。
当他走出主控中心时，雷神与何璐的身影，已如两尊门神般肃立在阴影里。
“院长。”雷神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的质感。
“去京城？”何璐的视线锐利如刀，直接切入正题。
祁同光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去。”
“不行。”
这一次，是何璐先开口，她的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京城现在是一个火药桶，各方势力都在盯着研究院，盯着您。日内瓦的胜利，让您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这种时候，您不能脱离我们的保护。”
雷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踏了半步。
这半步，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的任务，就是成为祁同光与所有物理危险之间的那堵墙。
祁同光看了看他们，眼神依旧平静温和。
“正因为是火药桶，我才不能带你们去。”
他看向雷神：“你的‘天兵’系统，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你出现在京城，本身就是一种宣战信号，会把很多还能谈的人，直接推到对立面。”
“我要你留守研究院，启动‘寂静协议’，等我的命令。”
他又看向何璐：“‘火凤凰’也是一样。京城不是加里曼丹的丛林，那里的规则，你们不懂。你们去了，是我的铠甲，但也会成为我的束缚。”
何璐的嘴唇紧抿，显然并不信服。
祁同光话锋一转，语气里透出一丝郑重。
“况且，我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他抬起手。
一枚硬币大小的黑色晶体，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那正是他刚刚封存了月球信号的加密载体。
“这是什么？”
何璐接过，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感传来，仿佛握住了一块来自绝对零度的寒冰。
“一个……‘可能性’。”祁同光说。
“把它交给信息小组，调动研究院百分之三十的算力，尝试破解。记住，只是尝试，设置三道安全阈，一旦触发任何一道，立刻物理断开所有链接，将它封存。”
“如果它……引起了任何设备或人员的异常反应，”祁同光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第一时间，告诉我。”
何璐握紧了那枚晶体。
她从祁同光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里，读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
那不是面对白头鹰时的运筹帷幄。
而是一种面对绝对未知时的……审慎，与探寻。
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小小的晶体里，装着比一场京城会议，比与白头鹰的博弈，更重要万倍的东西。
“是！”
她与雷神同时立正，声音铿锵。
祁同光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远处的停机坪。
一架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鲲鹏”运输机，正无声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在他身后，何璐低头看着手中的晶体，低声对身旁的雷神说：
“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
“祁院的眼神，变了。”何璐仰头，望着那架运输机融入深沉的夜色，“以前，他看的是这个世界。但刚才，我感觉他的目光……穿过了我们，穿过了世界，在看更远的地方。”
……
几乎同一时间。
京城南苑机场，一架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专机，在夜幕的掩护下，平稳降落。
舱门开启。
祁同伟一身笔挺的西服，独自走下舷梯。
他脸上看不出日内瓦风尘的疲惫，只有一种谈判桌上杀伐决断后，沉淀下来的锋利。
没有理会前来迎接的人，他径直上了一辆早已等候的红旗轿车。
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汇入京城璀璨的灯火长河。
祁同伟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他赢了。
完美执行了兄长的每一个字，将白头鹰帝国的尊严彻底踩碎，为龙国赢得了未来数十年的战略主动权。
这本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完胜。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翳。
这种感觉，并非来自白头鹰可能的报复，也不是来自“方舟”的潜藏威胁。
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本能的直觉。
他想起了离开日内瓦前，与兄长那通极简的电话。
“哥，鹰酱服了。”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
“‘方舟’的线索……”
“放下。”祁同光打断了他，“回京城，见我。”
就是这句“见我”，让祁同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兄长的计划，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环环相扣。
按照原定剧本，他此刻应该趁着白头鹰内部大乱，立刻前往欧洲，顺着肯特这条线，深挖“方舟”的根系。
可兄长却让他立刻回京。
还用上了“见我”这个词，而不是“开会”。
中枢的紧急会议，到底要谈什么？
需要他们兄弟二人同时到场？
车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在飞速倒退。
祁同伟睁开眼，目光穿过车窗。
........
........
(https://www.shubada.com/111492/43267611.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