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苦尽甘来得所愿 慧眼识珠一片心 上

“会咬人的狗不叫，还有这狗挺怕生的，虽然性子烈，却是天性使然，一般不会对陌生人过分热情，也不咬人，”范八爷眼眸一转，“除非---你快死了。”

拉起衣袖一看，手臂上已有出血瘀斑。“哎哟，瞧你那成色，一条短尾蝮蛇幼崽，大惊小怪，这种很常见的，院里一半的人都被它咬过，”范八爷慢条斯理，打开了最近的十五号病室的门，点上灯，“还有哪不得劲？”

“看不清楚，”秦文正眨了眨眼，他实在睁不开，说，“抓握不了，全身酸痛，喘不上气，好像有点冷，我不能就这么交代了吧。”

“张口困难，视物模糊，”范八爷往椅子上一靠，扒拉了他几下，拿了根笔左右移动，见他只有眼珠子能动，顺手将笔一转塞回口袋，“头转动不了啊，伤肢活动有碍。长夏哪来的发冷，还低烧啊，完啦，你这几个症状都占全了。那边水管里有凉水，自个降温啊，我教你一个乖，蛇是有一点微微毒，但就那么一点，交代了怪你命不好呗，自求多福吧啊，小子。”范八爷说着就往外走。

“不，范八爷---”秦文正扑倒在地。

“哎呀，要是连这么点毒都受不了，你也没必要在这长生院继续待着，再说我放狗了啊。”范八爷说着，把满满一整壶霜雪冷水对他兜头浇下，熄灯关门走人一气呵成。

算了，别求了，他不会回来的。秦文正瘫倒在地，欲哭无泪：“谢七小姐，你在哪啊？”

早知道就不来找范八爷了，冰水淋湿了衣裳，贴在身上，但他很快就被伤处及蛇毒侵扰，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间或醒来过几次，喘不过气来，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伴随，亦不知昼夜时日。

似乎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林间小道上，道路错综复杂，雾气弥漫，诡泣森森，狗子阴沉的低呜从四面八方传来，忽然，那狗吠变得尖锐急促，仿佛随时会将他扑倒，他大喊一声‘哥’，狂奔不止，但，突然脚下一空，跌落水底，同样没有出路也没有光，兄长没有听到他的呼唤，狗吠声没有远离，好似也越来越近，这狗怎么还带游泳的。

秦文正欲哭无泪，昏沉之中，恐惧至极，秦文正心中自忖是不是还活着，突然，什么坚硬的东西硌了他一下，秦文正摸出来，眯眼一看，发现是谢七小姐临走前给的糖，他忽地松了口气，几乎要喜极而泣，这证明他还活着，水湿的衣服还未干，凉冰冰的贴在身上，有些舒服。他不敢合眼，实在难捱，便攥住那颗糖，他虽没吃，却仿佛已甜在心头。

秦文正心想道，“倘或就这样蒙冤而去，届时无人知晓内情，一任他人信口开河，岂不太过荒唐。不行啊，我不死，我要活。”

眼下他昏昏沉沉，只想撑到谢七小姐回来再说，他梦到了阿娘，秦立还是生病之前那么温柔，摸着他的脸，秦文正叫了她一声妈，醒来发现是自己在流泪。

“哟，忘了这还有个小崽子。”有人打开门，踢了踢他，“好像活不了了，要不拖出去埋了吧，我去牵狗。”

秦文正抬眸见是范八爷，只觉恍若隔世，他连动一动也没力气了。之后一袭白衣映入眼帘，秦文正唤了声‘不要啊，谢七小姐’便意识模糊，他如同一尾搁浅的小鱼，在地上蹦跶。

“他还活着。”谢七小姐很高兴，摸了摸他的头，不忘嗔了一眼范八爷，“辛吴氏，别吓唬小孩子，乖乖，休听他胡说，咱们走。”秦文正安静合眸靠在谢七小姐肩头，听他们说话。“也是，妻主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宝贝，我刚说错了，这就卖了吧。”范八爷笑了。

“哎哎，”谢七小姐不忘跟他纠正，又安抚似的轻轻在秦文正肩头拍了两下，“我那爱徒可是皇家器物，无价之宝，怎可拱手让人啊？”秦文正的意识就停留在这。

谢七小姐瞥了一眼，很满意：“没这个数，休想---”

“五千两。”范八爷说，“抢钱呢？”

“五十万两，”谢七小姐泰然自若，“我要金子。”

“得，看来他就是贪污国库也赎身不了。”范八爷感叹。之后秦文正才知道，范八爷走后他被独自关在十五号病室，假期没人来主楼，范八爷对他又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直到谢七小姐出差回来问及，他才被放出来。

“大人，”辛璧影有些担心，“我给您修了家信，怎么叫我袖手旁观呢。”

“他在昏迷时，说过什么吗？”谢七小姐问。

“他说他想妈妈，他要回家。”辛璧影回答。

“不错，挑中秦文正，倒也真不辱本官的眼光，”谢七小姐神色复杂，往后一靠，“你看他整整七日，身中蛇毒，水米未进，又无医药，高热不退，竟单靠意志力求生，生生挺过险关，才顽强存活，否则本官，也救他不得了，很像他的母亲。”

“可怜这孩子瘦了些。”辛璧影伸手轻抚秦文正的脸颊，“大人何苦这般对他......”

谢七小姐不为所动：“他若不中用，便也不配做秦立的儿子了。”

半梦半醒的秦文正，只唤谢七小姐，右手紧攥着，谢七小姐无法，俯身凑近听他嗫嚅什么，却是：‘我没吃那颗糖。’谢七小姐抓来那条罪魁祸首，再次对蛇毒进行了一番萃取之后，去除毒液，提炼出解药，为他敷了草药，喝了汤药之后，秦文正有所好转，烧也退了，只是还没力气，谢七小姐看出他骨骼清奇，本体不凡，由此对他更加上心。

“谢七小姐，我真的有好好喂马。”秦文正一字一顿。

“本官知道的，‘碧眼玉龙’养的很好。”谢七小姐说。

“谢七小姐，”秦文正说，“我没吃那颗糖。”

他张开手，那颗糖还带着体温，微微的发软。

谢七小姐很高兴，如约给了他另一颗。又告诉他：“在万毒谷，毒理是接触越早越好，总要有第一次受伤的，不是蛇，也是其他动植物，等你好了，就跟随我实践学习毒理医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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