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暗度陈仓擅筹措 明珠蒙尘遭厄难 中

秦文正带了东西回来，谢七小姐说了声：“做得好，秦文正。”

但，秦文正并不走。秦文正攥着衣角，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说：“谢七小姐，我开抽屉掉下来几个铜子，我只找到了三枚。”吞了吞唾沫，摊开手心，铜钱捂得汗津津的，“我，要是弄坏了，我也甘愿领罚......”

“是三枚，”谢七小姐说，“那个抽屉有点活，我放来卡门用的，不怪你。”信手点出五枚铜子给他：“拿去零花吧。”

秦文正道声：“谢过谢七小姐。”并不接，“您好意垂怜，原不应辞，只是，我，我不能要您的钱。”

谢七小姐心中一动：怎么，嫌少？抑或，还想要别的？

“哦？那告诉我，想要什么呢？”

秦文正指了指桌上，问：“谢七小姐，那张染了墨的试卷，可以留给我吗？”

“留着做什么？”谢七小姐虽然如此问，却还是把他的卷子还给了他。

秦文正恭敬接过道谢，转头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将卷子贴身装进口袋，他永远不能容忍别人污蔑他最心爱的师长，丞相李斯的书法，他要等，等一个时机来清算这一切。

考试完，秦文正回到宿舍打包行李，见舍友们都在，便说：“若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各位，我是单知道你们不喜欢谢七小姐待我好，我不知道你们也会这样恶毒的揣测和咒骂我的母亲，我虽不是亲生，却一向视谢七小姐为我的再生母亲，叫他别传了，不知有没有用，若是谢七小姐听了这话，会怎么想。”他说的一板一眼，复述出每个人的话，连那天的细节都说的头头是道，又掉了几滴泪，舍友们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秦文正不在，宿舍又没别人，那么是谁传出去的呢。他们七嘴八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秦文正自去忙，不管，晚上他得了谢七小姐的特许，和几个同学继续留宿谢七小姐家，考试考得也很不错，手腕包起来养伤，平时学着做点洒扫、喂马、擦洗马车之类力所能及的活。

高年级学委收到了匿名剪贴信条，提醒他注意女友和他身边的某个人的关系，对方已经二十出头了，是谢七小姐手下的法家社会青年，想来似乎确实有些可疑。

话分两头，“师哥，你好生看家，本官去去就回，此行长则半月，短则十天。”谢七小姐抬手拍了拍范八爷的脸，目光如箭，眉眼笑容温和中带着一丝淡漠和警告，“甭给我惹事。”

“是，大人。”范八爷贤惠一笑，跪在地上细心为大人整理腰带，直到谢七小姐挺膈应他，指尖作势将剑格一挑，寸许间寒芒一闪，一记眼刀嗔去。

“别别，别......”范八爷想矮身求饶，发现只是虚晃一招，才撇了撇嘴，嘀咕道，“大人，你这次拔剑怎么不用另一只手，真是不讲武德......”

接下来由辛璧影为谢七小姐整理鲜红的战袍，因为这一步不能有男子触碰，都是由她的副将来做。

“秦文正，过来，”谢七小姐召他来，“我看看你的手，疼吗。”

“好些了。”秦文正乖巧伸出，礼貌地笑了，“见过谢七小姐，见过范八爷。”

“好。”范八爷僵硬地笑了笑，浑身冰凉，感受到了讥讽，心中一惊，又臊的浑身发烫，默默翻了个白眼，攥紧了衣角，秦文正等了一会，当时他正跪在地上给妻主系腰带，背对着没注意，岂不是全被看见了。

“秦文正，”谢七小姐‘哗啦’系上一匹朱红斗篷，眉宇间多了一份英武之气，“本官要出去几天，先包着吧，副将留下守门，若是有人欺负你，知道怎么做？”

秦文正点点头，谢七小姐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万事等我回来。”

侍从牵了马，谢七小姐怜爱的贴了贴马儿，教秦文正：“这一匹是西汉初年的马，是第一代‘碧眼玉龙’，一路追随本官，战功赫赫，劳苦功高，现如今，年迈带伤，素来跑不快，只顾养老，不必上马镫了。”忽地脸色一变，怒道，“这次路程如此之远，本官常用那匹呢？”

谢七小姐严选，挑选标准极为苛刻，一个马槽里清一色喂的全是白马，从头到尾别无一根杂色，高低胖瘦又仿佛是一个模子刻的，那小侍从新来，怎分清楚，本就紧张，哪里能答上来。“迟复误事，妄视军纪，糊涂东西，本官且不料理你，掌嘴。”谢七小姐抬手就是一马鞭，却扬声道，“男侍卫长何在？”无人答复。

“谢七小姐息怒，男侍卫长昨儿告了病。”副将兼侍女辛璧影道。

“既然病了，那就让他好生养着吧，往后都不必来了，副将，这小配子有几条命，却敢如此怠慢军纪，将库房里的板拣好的给他送一副去。”谢七小姐面色冷得像冰，“秦文正，照顾好我那匹‘碧眼玉龙’。”

“是。”早有侍卫另牵了快马来，当真是‘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秦文正自伏身跪倒，谢七小姐踩着他的肩背上了马，一时拨转马头，撂给他一颗糖：“若是等我回来，这颗糖还在，差事也办得好，本官就再给你一颗，听见了？”

“是，谢七小姐。”秦文正道，他每天早晚都去悉心照料马匹，喂水，放草料，梳毛，与马儿一同等待谢七小姐。辛璧影跟随，走过二门，谢七小姐骑马慢慢走着，说：“副将，这孩子就交给你，无论什么事，我回来之前，勿教他死了，其余，不必干涉。”辛璧影领命，直送出府门去不提。不过在等待的过程中，一件事打乱了他的计划，范八爷在后山养了些千奇百怪的毒物，秦文正是知道的，不过眼下他尚没到上毒理自然课的年级。

“来，把这些搬后面去，明天要用。”范八爷又在鼓捣他那些五颜六色的动植物，秦文正刚从马棚出来，看着几个比他高年级的学长排队抱了盒子，少不得低下头放下东西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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