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鹰的礼物，与棋盘外的落子

林望这个人，他本身，就是一股独立于所有派系之外的，无法预测的，拥有恐怖能量的变量。

孙浩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青。他缓缓将话筒放回机座，发出的“咔哒”声，像一声槌响，宣告着这场短暂交锋的结束。

他看向林望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再没有了半分欣赏与热切，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忌惮与疏离。

“你今天，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孙浩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那份报告，你没有交给我。我，也从来没有收到过。”

林望愣在原地，脸上的茫然恰到好处地转化成了一丝惶恐：“部长，我……”

“回去吧。”孙浩打断了他，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摆了摆手，“记住我说的，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下班，回家，明天照常工作。”

那只几分钟前还准备热情伸出的手，此刻藏在办公桌下，紧紧攥着。

“欢迎加入”那句话，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望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多余的。他站起身，对着孙浩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是，部长。我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当他走出去，重新回到外面那个充满了键盘声和同事交谈声的大办公室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刚刚从另一个世界归来。

办公室里，李莉和王涛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班。

“林哥，走啦？看你脸色这么差，被部长训了？”李莉挎着她的小包，凑了过来，大眼睛里闪着关切的光，“别往心里去，孙部长就那样，看着和气，对新人要求可高了，说明他看好你！”

林望的心中，一阵荒谬的黑色幽默感油然而生。

看好我？

他恐怕现在想立刻把我打包，扔进江里。

“没什么，就是报告里有几个地方写得不好，部长指点了我几句。”林望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得多学习。”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仕途天眼】的余光扫过办公室的另外两人。

李莉头顶的气运，依旧是那片无忧无虑的粉红色，像一团温暖的小火苗。她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丝线。

而一直沉默寡言，埋头工作的王涛，他头顶那片沉静的蓝色气运，也和往常一样，稳固，却缺乏锋芒。

一切，似乎都没有异常。

林望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在脑中飞速复盘。

到底是谁？

是谁把消息捅到了周副省长那边？

是孙浩？不可能，他没这个动机，更没这个胆子背叛秦悦。

是这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李莉不像，王涛……有可能吗？一个看起来安于现状的老好人，会是隐藏最深的棋子？

还是说……

一个最疯狂，也最合理的念头，在林望的脑海中成型。

是秦悦自己。

是她，在收到了林望这份“答卷”的同时，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这份情报，同步递送给了周副省长一方。

她不是要拉拢他，也不是要测试他。

她是在用他，当做一根探针，一根撬棍。

她把林望这颗刚刚被她激活的棋子，当做一份“礼物”，送到了周副省长的面前，然后自己隐身于幕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颗棋子，会在江东省这潭深水里，激起怎样的涟漪。

她要看的，是周副省长的反应，是宋怀明的应对，甚至是张劲松会不会因此而暴露。

她要看的，是这盘棋上，所有人的反应。

而他林望，就是那颗被投下，用来打破平衡的石子。

想通了这一点，林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直冲头顶。

这个女人，她的心机，她的手腕，已经超出了他对权谋的全部想象。她不是棋手，她想做那个制定游戏规则的人。

“林哥，想什么呢？还不走？”李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哦哦，马上。”林望回过神，拿起外套，和同事们道别，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走到了省政府大楼前的那片广场上。

已经是傍晚，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整个城市充满了喧嚣的烟火气。可林望却感觉自己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包裹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摸了摸口袋，那份来自省团委的调令，似乎还带着余温。

他以为自己跳上了一条快船，却没想到，这是一艘直接驶向风暴中心的海盗船。

他从一个边缘的档案管理员，一步踏错，成了风暴的中心。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林望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来自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没有号码的彩信。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信息。

信息的内容，依旧简单，却像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谜团，同时，也给他戴上了一副更沉重的枷锁。

“送给周省长的小礼物，喜欢吗？”

后面，还跟着一个俏皮的，吐着舌头的笑脸表情。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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