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女子义学
那妇人抹了把泪，指着身边的儿子，继续道：“俺们这样的人家，生个娃，贱名好养活。他爹是个脚夫，累死累活，一天也就挣几十个铜板。俺想着，这孩子长大了，了不起也就是子承父业，继续当个睁眼瞎的苦哈哈。”
说到这里，她看着承祜，眼中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可现在不一样了！俺家狗剩儿，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他还会写天，写地！昨儿个，他还给俺念了《三字经》的头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妇人泣不成声：“殿下，您办的不是学堂，您是给了俺们这些泥地里打滚的穷人家的孩子，一条活路啊！您是活菩萨！草民……草民给您立长生牌位！”
承祜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知识，在某个时代，真的是一种足以改变命运的、奢侈的恩赐。
鬼使神差地，承祜蹲下身，与那名叫“狗剩儿”的男孩平视，用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泥污。
“你叫什么名字？”他温声问道，共情话术悄然发动，让他声音里的安抚之意直抵人心。
男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比画本里的神仙还要好看的脸，紧张得小脸通红，却还是鼓起勇气，一字一顿地大声说：“回……回殿下！我叫……赵、铁、柱！”
他不再说自己的贱名，而是报上了他在这几天里，刚刚学会写的、属于自己的“大名”。
“铁柱，好名字。”承祜揉了揉男孩的头，“好好读书，将来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嗯！”男孩用力地点头，眼中满是孺慕与崇拜。
承祜站起身，对那妇人郑重道：“夫人请起。教化万民，本就是孤身为储君的份内之事。你们的孩子，亦是大清的孩子。让他们有书读，有前程，这江山，才能真正的万世永固。”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潮澎湃。
这股浪潮，不仅席卷了朝堂之外，也深深地影响了宫墙之内。
果西楚克常常托着腮，听着下人们议论“太子义学”的盛况，大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这日，她终于忍不住，抱着一个精致的针线笸箩，风风火火地出了宫，闯进了承祜在三阿哥府临时的书房。
“大哥！”
承祜正与胤礽商议为义学增添算学、格物等课程的事宜，见妹妹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含笑看着她：“央央，何事这般急躁？”
果西楚克将针线笸箩往桌上一放，仰着小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大哥，你办义学，教男孩子们读书识字，那女孩子呢？”
她噘着嘴，有些不服气：“我们女孩子，难道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后宅，学些针线活，等着嫁人吗？”
承祜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央央说得是，是大哥考虑不周了。”
果西楚克见承祜没有反驳，眼睛更亮了，她打开自己的针线笸箩，献宝似的展示着里面绣工精巧的荷包、手帕。
“大哥你看，我的女红现在做得可好了，额娘都夸我呢！”她一脸骄傲，“你推广教化，我也想帮你！我……我可以去义学，教那些女孩子们学女红！让她们也有一技之长，将来就算不嫁人，也能靠手艺养活自己！”
“甚至，未来我还可以教她们骑射，教她们为伤员包扎，她们也可以和我一样上战场啊！”
她的话，让一旁的胤礽都惊得张大了嘴。
让金枝玉叶的公主，去教一群泥腿子的女儿做针线活？
这……这成何体统！
可承祜看着果西楚克那张写满“我要帮忙”的真挚小脸，心中却是一片柔软。
果西楚克的这个提议，现在听起来或许有些惊世骇俗，但却恰恰击中了承祜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女性教育。
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女性的受教育水平。
母亲知书达理，才能更好地教养下一代。
“好！”承祜几乎没有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我们央央长大了，懂得为大哥分忧了。不过，公主之尊，不便抛头露面。这样，我们在义学旁边，专门开设一个‘女子学堂’，由你挂名，再请几位女先生，不仅教女红，也教她们读书识字，你觉得如何？”
“太好了！”果西楚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抱着承祜的胳膊使劲晃，“谢谢大哥！大哥你最好了！”
胤礽在一旁看着，从最初的震惊到慢慢理解，最后眼中只剩下对兄长那高瞻远瞩的无尽崇拜。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半个时辰后，带着几个哈哈珠子，抬着一块用红布覆盖的巨大匾额，又走了进来。
“大哥。”胤礽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义学至今，尚无正式牌匾。弟弟不才，斗胆题了四个字，请大哥斧正。”
说完，胤礽亲手揭开红布。
只见那块上好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启蒙兴邦。
笔力雄健，气势磅礴，入木三分，在后世能卖个几百万。
承祜看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好字啊，胤礽，几日不见，你的书法更精进了。”
胤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大哥所行之事，正是启万民之蒙，兴我大清之邦。弟弟能做的有限，除了捐些银钱，便只能送上这块匾额，还有……”
他拍了拍手，门外的小太监们立刻鱼贯而入，抬进来一箱又一箱的书籍。
“……这些，是我书房里所有的藏书，从经史子集到农桑杂学，我都让人抄录了副本。义学的孩子们将来要进学，总不能没有书读。”胤礽一脸认真地说，“教化是国之本，我身为大哥最要好的弟弟，理应相助。”
承祜伸出手，一边一个，重重地拍了拍胤礽和果西楚克的肩膀。
“等我搬回毓庆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感谢额娘，感谢她给我生了你们两个弟弟妹妹。”
“有你们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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