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归宿
六月下旬的一天,是孙佳悦久违的心动日。
她一晚上几乎没睡,满脑子都是即将要踏上的“泰式蜜月”。凌晨四点半,她实在躺不住,干脆起床化了个淡妆,把准备好的旅行箱又拉开检查了一遍:
粉底液和遮瑕霜是新买的,不脱妆防水;泳衣特地挑的蓝绿色,显白;墨镜两副,一副拍照用一副遮素颜;内衣裤是蕾丝边的新款,都是一整套的,想着万一……
卫生巾、防晒霜、香体喷雾、湿巾——样样齐全。
她一边收拾,一边哼歌,还不自觉地对着镜子补了几下头发的弧度,仿佛即将赴一场梦幻的约会。
小红书的收藏夹里已经放满了“泰兰国自由行恋人路线”:打卡最美咖啡馆;索美岛私人沙滩情侣照构图建议;情侣同款纹身参考合集;摩托环岛安全Tips(括号里备注:他骑);夜市必吃Top10(备注:他喂着吃)……
每一条,她都设想过帅哥在身边的样子,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穿衬衫挽袖子的帅气的男人会不会牵着她的手,宣示主权。她从没这么认真为一场旅行准备过。
登机时间还有7小时。
她坐在床边,双手握着手机,不断翻着微信聊天记录,看着他昨晚发来的那句:
“明天见。”
她的心,像泡在冰镇椰奶里的薄荷,清凉又甘甜。
好不容易等到去机场的时候,她叫好了滴滴,费劲地把行李箱提了上去。
滴滴司机一来,她就用力把行李箱往后备厢一塞,坐进车里一边喘气一边说:“师傅,麻烦快点,我赶飞机。”
司机看她一身出行打扮,也没多问,只是慢悠悠地踩下油门。
“你这导航走得是不是有点绕啊?”车刚开没几分钟,孙佳悦就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往手机上看,“我刚刚查高德是走另外一条的,这边堵!”
“小姑娘啊,我跑这条线十年了,你信我,绕那边可能更慢。”师傅语气并不急,也没改道。
孙佳悦脸色一沉:“可我现在赶飞机耶?误机了你负责啊?”她的声音有点尖,语速也快了几分。
师傅叹了一口气:“哎哟……小姑娘啊,我又不是不送你去,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现在靠边,你再叫一辆。”
她顿了一下——确实来不及换车,只能咬牙闭嘴。但心里火气还在,忍不住打开朋友圈,发了一条:
“有些人真的是不配跑机场线,搞不清楚人家赶时间吗?”
整个车厢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她嘴角一撇,戴上墨镜,靠在椅背上——但心跳却没停下,因为她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能又见到那个让她甘愿换一张人生彩票的帅哥了。
孙佳悦刚拉着行李箱进了江东国际机场T2航站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靠在一根立柱上,低头刷着手机。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洒进来,把他脸上的棱角勾得特别干净,单眼皮、薄唇、白T恤、运动裤,像极了她小红书收藏夹里“度假男友穿搭指南”里第一名的模样。
她主动招了招手:“诶,你不带行李箱?”
帅哥抬头,眼睛一亮,笑着挥了挥手:“噢,我东西不多,已经托运了。”
“你到得好早啊。”她边走边问。
“是呀,在等某个小可爱。”他歪着头,眼神带着一点打趣。
孙佳悦的心突然就轻飘了那么一下,脸一热,差点把行李箱磕在自己脚面上。
“……你嘴怎么这么甜。”她嘟囔着低头,却还是偷偷笑了,藏都藏不住。
“我嘴不甜啊,”帅哥笑得像春天的汽水一样,“是你太可爱了。”
在这几句轻描淡写的撩拨下,孙佳悦像糖水一样慢慢化开了。
她和帅哥一路并肩走过安检、过了海关,帅哥把她护在身侧,偶尔还帮她提一下手提包。两人在登机口附近买了蓝瓶咖啡,帅哥点的是冰美式,她则要了自己最爱的燕麦拿铁。
阳光洒在机场高大的玻璃幕墙上,咖啡香混着空调的冷气在她鼻尖打转。她看着帅哥低头付款时侧脸那道线条,心跳就跟着咖啡机的震动声一起“砰砰”加速。
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帅哥带我浪漫度蜜月”剧本吗?!
她偷偷在心里笑出了声音,像个中了奖还不敢让人知道的赌徒。哈哈哈,让那些被时代抛弃的老古董们整我去吧,让那个谁爱上谁上的学校劝退我吧——老娘不稀罕。
她低头用吸管轻轻搅动咖啡,唇角上扬得毫无掩饰,就像一个刚刚甩掉前男友、马上开启“天选恋爱副本”的女主。
“宝,你把文件袋给我,我帮你拿着吧,飞机上人多,别弄丢了哦。”帅哥温柔地说。
“嗯!好。”孙佳悦咬着吸管点点头,就把那个装着自己护照的文件袋给帅哥了。帅哥把文件袋收好,塞进了自己的小书包里。
“这种重要的东西,还是我帮你拿着放心,我随时都记得。”
直到把文件袋交出去,孙佳悦才反应过来——装着护照的文件袋,无论怎么样,最好都自己亲手保管,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看着帅哥把自己的文件袋迅速收好,已经塞进双肩包里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回来。
应该……没关系的……吧?孙佳悦自我安慰着。
上了飞机,孙佳悦像只终于登上梦中邮轮的小猫,一头扑进帅哥怀里撒娇,而帅哥则用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发梢,配合得恰到好处——温柔得几乎不像真的。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您乘坐泰兰国际航空公司VZ6868号航班,目的地是泰兰国昌麦。请确保系好安全带,并将座椅靠背调至竖直位置。飞行过程中,所有电子设备必须关闭或切换至飞行模式。预计飞行时间大约为4小时25分钟。我们稍后将为您提供安全指示。感谢您选择泰兰国际航空公司,祝您旅途愉快。”
“Ladies and gentlemen, thank you for flying with Thai Airways International Flight VZ6868 to Chyang May, Thairand. Please ensure your seat belts are fastened and your seat backs are in the upright position. All electronic devices must be turned off or switched to flight mode during the flight. The estimated flight time is approximately 4 hours and 25 minutes. We will provide you with safety instructions shortly. Thank you for choosing Thai Airways International. Have a pleasant journey.”
就连这些语音播报,都让孙佳悦听得心脏乱颤,像是仪式感十足的情话——她眼神都亮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飞机怎么还不飞呀?”她轻声抱怨,声音带着撒娇似的颤音。
“快了,快了。”帅哥凑近说,嘴角挂着那种“我就知道你着急见我穿泳裤”的坏笑。
孙佳悦扑哧一笑,低头捶了他一下,指甲还蹭到了对方的手腕。
飞行途中,机舱内灯光柔和,空调送出的冷风裹着一股干燥的香味,耳边传来发动机低沉而有节奏的嗡嗡声。孙佳悦窝在靠窗的位置,手肘压着小桌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帅哥——那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耳机线垂下来,脸侧在昏暗灯光下像一幅润色过的电影剧照。
她偷偷掏出小镜子补妆,抿唇膏的时候还特意偏着头,仿佛在试图从“偶像剧女主角”的角度偷看他一眼。心跳跳得像是在夜市喝了三杯奶茶,甜得有点发晕。
空姐推着小车来发饮料时,帅哥很自然地替她接了杯果汁,低声问她:“橙汁可以吗?”孙佳悦点点头,鼻尖有点发热。
飞机经过一段气流,略微颠簸了一下。孙佳悦下意识拽了一下身边的座椅,手却被帅哥稳稳握住:“别怕,已经过了乱流区。”
她没回答,只是任由自己的手留在他掌心里——她喜欢这种“有人罩着”的感觉。明知有点悬,但这飞行过程,简直像提前剪辑好的恋爱番过场——甜蜜、安静,又带着一点“要去私奔”的刺激感。
整个飞行期间,她几乎一直在笑,甚至连飞机餐都觉得香。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幸福,但她知道自己太久没这样了。她一边看着窗外的云层,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等落地了,就是全新的人生。
四个多小时后,飞机很快在泰兰国昌麦国际机场落地。
飞机在昌麦国际机场平稳降落。轮胎接触跑道的那一刻,孙佳悦心口猛地一跳——不是紧张,而是那种“梦终于着陆”的感觉。透过舷窗望出去,泰兰国的阳光像一层明黄色的糖霜,铺在跑道和椰树之间。塔台的轮廓、异国文字的指示牌,还有那股混合了汽油味与潮湿空气的热浪,都让她的心一阵雀跃。
在行李转盘前,帅哥轻车熟路地帮她把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拉下来,手臂一抬,力气刚刚好——不炫技,却刚好够帅。
“等会儿我朋友来接我们。”他说得很自然,“他是这边本地人,会开车送我们去酒店安顿一下。”
孙佳悦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跟着帅哥出了航站楼。外面阳光刺眼,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茅和热带湿气,还有来自周围游客的各种口音。
机场出口,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车停靠在马路边,一名穿着印有当地字样T恤的中年男人在车旁等着,脸上挂着职业式的笑容。帅哥挥了挥手,那人便小跑着过来帮他们拿行李。
“我朋友。”帅哥拍了拍那人肩膀,又转头对孙佳悦笑着说,“人虽然不多话,但很靠谱,放心。”
孙佳悦点点头,虽然内心微微有些不适应语言不通的陌生感,但身边帅哥从容的态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来,上车吧,先去酒店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吃夜市。”帅哥侧过身,帮她拉开面包车的侧门,语气温柔到像棉花糖,混着这座城市的热气,轻飘飘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孙佳悦提着行李,踏上车厢地板的时候,眼里写满了对旅途的憧憬。
……
“我们还有多久到酒店呀?”
车子开得很快,但似乎却离市区越来越远。
“因为是个郊外的大酒店,带别墅的那种,我看一下……”帅哥说道,“噢,我手机没电了,你把手机给我们,我们看一下导航和时间。”
孙佳悦犹豫了一下——现在是在国外,护照已经在别人手里了,手机……真的也要给出去吗?确定吗?手机若是给了出去,还不被还回来,那自己就真的完全被人控制了。
但场面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却仍然慢慢地,笑着把手机递给了帅哥:“喏,你别给我乱翻哦。”
帅哥嘴角一挑,调笑道:“你的小秘密我还不都得一个个慢慢挖出来?”
坐在副驾的那个“朋友”嘿嘿笑了两声,接过手机滑开:“滴滴打车、微信支付、支付宝,嗯……地图打开了啊。”
车厢内响起导航声:“前方五公里,右转上高速,继续前行十三公里……”
孙佳悦微微一愣:“啊?怎么走高速了啊?”
帅哥淡淡笑了笑,眼神没有看她,只是望着窗外:“别急嘛,宝贝,你不是说想体验别墅酒店的feel?”
她点了点头,可心里开始泛起一丝细微的不安。窗外的街道从城市边缘,逐渐变得荒凉,两边是大片的灌木和偶尔一栋灯光昏暗的建筑,车窗外只剩下高高的香蕉林和夜色中的沉默。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手机不在,才想起刚刚已经交出去了。
她转头去看帅哥,帅哥正和副驾的那位“朋友”嘀咕着什么,用的泰语。她一句都听不懂。
“你们在说什么呀?”她试图打断。
帅哥回过头来,恢复笑容道:“说晚上酒店的泳池开到很晚,怕你游不够。”
“真的?我超爱游泳。”她强作镇定地接话,却感觉自己刚才的那一丝不安像针一样扎进了心里,不疼,但一直在。
车速忽然提了上去,窗外的风呼呼吹进来。孙佳悦盯着那个“朋友”手里自己那部熟悉的手机屏幕,发现他并没有在导航,只是在切换页面,似乎在查看她的微信联系人。
“喂,你……你为什么看我聊天记录啊?”她语气重了一些。
副驾那人愣了一下,把手机递回帅哥手上:“我没看……我就点开微信找导航了。”
帅哥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关掉了手机屏幕,笑着安抚她:“你是我女朋友诶,我们哪敢乱看呀。”
孙佳悦笑不出来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行李箱,突然觉得它像一颗铁块,压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车子终于在一处昏黄的灯光前停下。那是一幢看起来颇为老旧的独栋房屋,四周黑黢黢的,门口连路灯都没有,只有一个泛着冷光的塑料灯箱写着一串泰语,像是旅社名,也可能是某种工厂。
“到了。”副驾上的男人转头,对孙佳悦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
孙佳悦下车,四下望了一圈,皱了皱眉,像是很不满:“这是酒店?怎么这么偏?”
帅哥一边拉着她的行李箱,一边笑着牵起她的手:“别担心,泰兰国这种别墅酒店就这样,内部设施超棒,外表简陋点。来,我给你个惊喜,先闭上眼睛。”
“啊?”孙佳悦愣了一下,本能想后退。
“真的,就几秒,我扶着你。”帅哥加快语速,声音却异常温柔,“小惊喜,不会让你失望的。”
副驾那人忽然从车后拿出一个布袋——干净的,像是酒店准备好的“眼罩”。但动作却迅速得可怕,几乎是瞬间就从背后一把套住了孙佳悦的头。
“哎——你干嘛——”
她还来不及挣扎,就被人从背后死死按住,尖叫声瞬间被堵进了布袋里。她疯狂挣扎,拼命踢腿,但她穿的是一条宽松的拖地长裙,连脚步都不稳,几秒钟就被拽上了一辆早已停在附近的白色无牌面包车。
面包车一启动,帅哥也终于摘下了那副带了好几周的“帅哥笑脸”。
“真麻烦,”他把手机丢给副驾,“刚刚要不是你磨叽着翻她微信,我们半小时之前就能动手了。”
副驾撇嘴:“看一下她有没有家属报警嘛。别啰唆了,赶紧联系园区。”
“她这种小红书傻女,自己都不信自己还有人惦记她。”帅哥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还跟我聊星座、聊塔罗卡,活该。园区那边不是正缺翻译型女客服吗?中国来的,长得也不差,调教几天就能上线了。”
后车厢,孙佳悦双手被反绑,袋子里只传来她窒息般的喘息和挣扎的呼吸声。
“你说这次园区那边能给多少钱?长得挺白……”
“干净就行,翻三倍肯定够本。”
一次剧烈的减速之后,车突然停了。她被粗暴地拽下车,耳边隐隐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还有一些远处的狗叫和虫鸣。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开过了那条传说中的“线”,密梭河。她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泰兰国了,而是对岸——弥殿国苗迪。
没有边检、没有通关、没有合法出入记录,就像一只羊,被运进了一个关门的屠宰场。
当布袋被摘下时,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眼前是昏黄的日光灯,破旧的铁皮屋,墙角堆着一排排行李箱和破旧衣物。她的手脚依然被绑着,只能坐在水泥地上,几个人在不远处抽烟、打麻将,还有人在看手机直播、刷抖音。
她目光在屋里游移,看到了一条标语,用中文写着:
“遵守园区纪律,执行公司指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当她最后一眼看到那个帅哥时,那个帅哥拿着一箱现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园区大门。
她终于明白——不是“被骗去玩一场”,而是永远回不了头了。
“哟,妹妹——”一个像是园区负责人一样的人,抽着烟,满嘴黄牙,走到孙佳悦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长得不错,想当客服还是去会所里玩?”
他说话的样子一脸流氓气息,说完,还对孙佳悦动手动脚,可孙佳悦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可无济于事。
第一晚,她没有被打,也没有被骂。但那种冷,是从皮肤冻进了骨头里。她被关进了一个没有窗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没有床垫的铁架床,一盏红色小灯不停闪烁,墙角堆着几个旧笔记本电脑和耳麦,还有个破掉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她。
房门外,有个年轻的女孩在哭——听不出是哪个省的口音,只能听懂她一遍遍哀求:“我不要去会所了,我……我可以去骗人……”
孙佳悦捂住耳朵。她突然想起了舒权恩,想起了金信义和韩赦洁的手法——她曾经以为那是残忍,现在才知道,那或许是最后的拯救。
就在这时,门被粗暴地踹开了,负责人叼着烟,拿着她的手机。
“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孙佳悦颤抖着伸出手,手却毫无力气,一个没安稳,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
“哟,别紧张,你不是很想要手机吗?喏,现在给你了。”
那人叼着烟,站在门口笑得像条毒蛇,语气却像在哄孩子:“快点的,小仙女,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报个平安嘛。”
手机就在脚边。孙佳悦缓缓蹲下身,指尖像触碰烫铁一样,小心地拾起那部手机,划开指纹时,手都在抖。
她的脸像被泼了冷水,整个人僵硬又迟钝,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能……能不让他们看见我的脸吗?”
“啧,你还挺懂规矩。”那人像是在打赏小狗一样,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镜头朝向墙角,指着屏幕命令道,“快说。”
电话拨通了,是她妈。那边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嘈杂日常,“喂?佳悦啊?”
孙佳悦努力吸了一口气,把颤抖压在舌根底下,装作轻松地说道:“妈,我……我已经到泰兰啦,一切都挺好。手机之前落了个酒店,现在才找回来,没事的。”
“怎么声音怪怪的?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昨晚下飞机有点晚,今天刚睡醒,嗓子有点哑。”
“那行……玩得注意安全啊,别老不回我信息。”
“嗯……我会的。”
她咬紧牙,几乎是挤出这句话。
电话挂断后,她的手一松,手机再次跌落在地上。那人捡起来,把烟头弹在地上,笑得无比猥琐:“你很会演戏哦。行,客服的素质是有的。”
也许是一时疏忽,负责人抽完一根烟后,还想要再拿一根,就出去了。
手机,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舒权恩。虽然她知道,舒权恩在这种形势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舒权恩的脑子,也只能是身边唯一有可能有什么方法的人了。
孙佳悦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对着手机扑了过去,点开小红书,找到“柠檬小姐姐”。
“救命,求求你了,我被骗到弥殿诈骗园区了,求你救救我!”
消息刚刚编辑好,连发都没发出去,负责人就回来了。看到孙佳悦拿着手机,脸色一变,啪的一声扇了她一个巴掌。
“哟?刚还说你守规矩呢,小娘们儿。”
孙佳悦的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他捡起孙佳悦掉在地上的手机,从另外一个房间里拿了一个榔头出来。
咚!咚!咚!
每一下,都让孙佳悦的心一凉。每一下,都强迫着孙佳悦确认自己永远属于园区。
看着地上碎成渣的手机,孙佳悦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看来是不乐意当客服?那好,我跟上面商量一下,明天给你换个工作。正好,长得一副狐媚儿样,是个好货。”
负责人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阳光透过铁皮屋檐的缝隙斜斜地落进来,照在她身上,却没带来一丝温度。她被一辆没有标志的灰色面包车运送,车门一拉开,眼前就是一栋假奢华风格的三层楼:粉色墙面,金色栏杆,门口立着两个穿着吊带和高跟鞋、眼神空洞的女孩。
“进去吧。”园区的人拽了她一把,“别给脸不要脸,知道你长得好看,但这儿的好看货色多了去了。进了会所,就别想着当个祖宗。”
孙佳悦脚步发软,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大厅里铺着劣质的大理石地砖,香水味和消毒水混在一起刺得她直恶心。她还没站稳,就被一个穿黑T、叼牙签的瘦高男盯上了。
“这个是新来的?”他上下扫了一眼,“行啊,不错,脸有得玩。”
“呵,”瘦高男笑了一声,喊道:“白姐——新货到了!”
一个涂着血红指甲、穿着蕾丝披肩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戴着金框眼镜,一边往嘴里喷香水,一边拖着人字拖,“带上来。”
她上下打量孙佳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呀,卖相不错!”
孙佳悦只觉得脚下发冷。白姐伸手一捏她的下巴:“眼睛倒是挺勾人——喜欢哪个厅?”
没人回答她。
白姐自顾自地笑了笑:“给你点福利,先去休息厅,今晚有个老板要挑人,顺眼就留下,不顺眼就打包送去K8分区。”
孙佳悦被推进了一个二楼的房间,墙上挂着粉红色的帷幔,中央是张大床,床头立着摄像头,旁边的化妆台上堆满了没拆封的粉底、口红、防水睫毛膏。空气里飘着廉价香水味,角落摆着三套不同风格的制服:女仆装、学生装、旗袍。
她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坐在床边,忽然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小本子,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页的最后都打了个叉。她明白了,这是“试用失败者”的名单。
房门在身后锁上了,门外传来白姐的话音:“自己先挑个衣服换上,三点钟之前准备好,别让我叫第二次。”
房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头顶的灯管在嗡嗡作响。孙佳悦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三套衣服,像是凝视着命运开的三张讽刺的剧本扉页。
她知道,她不换,也会被剥;她换了,就等于投降。
可现在,她还能做什么?
三点整,门响了。
“开门。”白姐的声音像刀子,隔着门扉也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冷。
咔嗒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孙佳悦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没哭。她的眼眶红了,但没有流泪。
“跟我来。”白姐也没多看她,只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走廊深处走,“看你这样子,以前也没少玩男人吧?现在来这里你可以尽情地玩个够了。”
孙佳悦低着头,双手交握在腹前,像即将走进审判厅的新囚犯。
就在她双腿发软地跟着白姐走上一节节楼梯时,孙佳悦恍若隔世般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就要跌入没有任何一个女性愿意掉进的万丈深渊里。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眼睛一红,顾不了那么多了,扑通一声跪在白姐面前,拽着白姐的大腿,哭喊着:
“姐……姐……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了……我不想做这个……行行好吧……我可以去当客服,可以去骗人,我真的可以……我可以的……哪怕被打,被骂……但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您看在我新来、不懂事的份上,饶了我吧……”
白姐看着孙佳悦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把腿移开,扇了她一个巴掌。
“晦气的东西!你不是喜欢玩男人吗?”
说着,她还拽着孙佳悦继续上楼。
“不要!”孙佳悦的眼泪像一条决堤的泥河一样崩出来,腿死死地勾住楼梯扶手下的柱子,“姐……您就帮帮我吧!我们都是女人……您一定懂,您一定理解……我只能求您了,我只能和您说了……”
白姐看着孙佳悦的眼神由厌恶变成了某种复杂,夹杂着一种慌乱。
“赔钱货——等着!”
白姐骂了一句后,就忧心忡忡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老年机,走到二楼的窗前。
“喂?就新来的那个,她下面染病了……不是不是,哥呀,您听我解释……这不要脸的刚跟我说啊,我也才知道……您别着急,您消消气……要不先让她培训几天,不行的话再……哎好……好……麻烦您了啊……”
孙佳悦听着电话里的只言片语,吸了吸鼻子,用手揉着红得发痒的眼睛,像是一头濒死的母狼。电话挂断之后,白姐像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一楼等着,滚吧!”
“谢谢姐,谢谢姐……”孙佳悦跪在地上,朝白姐磕了三个响头。
……
从此,孙佳悦在高压之下被迫学习着诈骗的话术,日日忍受着欺骗同胞的良心煎熬,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懊悔和绝望。时而在园区那满是恶臭的厕所里,她看着镜子里不再是那个自信张扬、在小红书上写着“姐妹请清醒”的孙佳悦——而是一个无声服从的女孩,眼神像死了一样。有时候,她觉得命运给她赐下一个极其讽刺又荒诞的“恩典”——她喜欢骗人,那命运就让她骗下去;她喜欢颠倒黑白,那命运就给她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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