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们封我为邪?那我让全城都犯
清晨的皇城,死寂得反常。
九门紧闭,城楼上空无一人。
往日卯时三刻便该响起的开城鼓,今日连个回音都未落下。
守门将士斜倚枪杆,眼睑低垂,呼吸绵长;马厩里的战马不再嘶鸣,只慢吞吞地啃着干草,仿佛连咀嚼都嫌费力;连最警觉的巡夜鹰犬,此刻也蜷在檐下,四爪朝天,鼾声如雷。
整座皇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护城河畔,青石井台边,林川正捧着一瓢井水漱口。
凉意刚触舌尖,他耳朵一动,袖中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又翻了个身,天道打呼兽睡梦中打了个小呼噜,余波未散。
“系统。”他懒洋洋地问,“你说我这洞府酿的懒酒,真能治失眠不?”
话音未落,耳边忽响起一道清脆女声,带着几分机械的冷静,却又透着诡异的权威感:
‘检测到‘怠音共振’扩散至皇城水脉。
昨夜东宫流出的懒酒残液经排水渠汇入护城河,已污染全城饮水系统。
当前全城约八成居民摄入微量‘怠性因子’,觉醒意愿下降47%,工作效率降低63%,梦境质量提升300%。’
“咳咳咳!”
林川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瞪圆了眼:“我洞府的酒......成自来水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瓢浑浊的井水,忽然觉得它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桂花混着檀木,又像是月光晒过的棉被,正是他昨夜随手倒在院角的那坛“二锅头懒酒”。
“这玩意儿可是用百年安神藤、千年睡莲芯、外加三滴我自己打呼时喷出的灵涎酿的......凡人喝一口,能睡三年!”林川头皮发麻,“现在全城都喝了?那岂不是......集体入定?”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远处皇城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怒喝与铠甲碰撞之声。
紫袍太傅徐文远亲率三百“勤政卫”,踏破晨雾,直扑东宫。
这位以“克己复礼、勤勉持政”著称的老臣,此刻面色铁青,手中握着一道金纹符箓:静默符,专封心神躁动,可令目标陷入无思无感的绝对寂静。
“太子萧景琰,沉迷惰术,妄传邪音,致使朝纲崩坏,九门不启!今日,老夫代天行罚,封其神智,以正朝纲!”
宫门轰然被撞开,勤政卫鱼贯而入,却见东宫殿门大开,殿内烛火未熄,百官齐聚,不是来议事,而是排成长队,跪在殿中。
“太傅!”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尚书颤巍巍爬上前,“求您开恩......赐一缕‘懒梦香’吧!老臣三十年未睡整觉,日日批阅奏折至五更,如今腰也断了,眼也瞎了,魂都快飞了......就想知道,什么叫一觉到天明!”
“对啊太傅,我也要!”另一名侍郎抹着眼泪,“我家娘子昨夜喝了井水,醒来笑得像个孩子,说她终于梦见了小时候的槐树......我......我也想做梦啊!”
徐文远气得胡子直抖:“尔等皆被邪术蛊惑!什么‘懒梦香’?不过是迷魂之毒!太子装病十年,如今竟敢以邪法惑众,动摇国本!”
他高举静默符,正要贴向太子寝殿,忽然,袖中那只一直打呼的小兽,在林川怀里轻轻翻了个身。
一道无形波纹,自它鼻尖荡出,如涟漪般扩散。
刹那间,整座大殿,百名官员,齐齐眼皮一沉,脑袋一歪,扑通扑通倒了一地,鼾声如雷,此起彼伏,竟比城外的禁军还要整齐。
徐文远举符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缩:“这......这是......群体性神识沉降?不可能!天下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术法!”
就在这死寂般的鼾声浪潮中,太子贴身太监小顺子,眼下乌青,却眼神清明的悄然从偏殿钻出。
他快步奔至龙床,轻轻敲了三下床板。
龟壳微动,一只通体漆黑、眼如琥珀的老龟缓缓探出头来,背上竟驮着一个面色苍白却目光清亮的年轻男子,太子萧景琰。
“龟兄,走。”小顺子低声道。
老龟低鸣一声,背负太子,缓缓爬入床底暗道。
那地道早已被懒气浸润,壁上生出荧光苔藓,步步生香,仿佛通往梦境深处。
地道尽头,是城郊一处废弃瓜棚。
当萧景琰被老龟驮出地面时,天光已亮。
他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街巷,百姓瘫坐墙根打盹,市集摊贩趴在桌上流口水,铁匠铺炉火熄灭,连叫卖声都懒得起劲。
可奇怪的是,无人争吵,无人催促,连空气都变得柔软。
“这不是乱......”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是解脱。”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晨风中飘散:“我装病十年,只为躲开这人间地狱。而他......随手一倒酒,就给了我真正想活的世界。”
与此同时,城中某处井台边,林川正欲溜走,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喧哗声钉在原地。
“林仙人!林仙人在此!”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条小巷涌出无数百姓,手中端着碗、捧着罐、提着壶,眼神热切如见救星。
“求一碗懒酒!”
“我家老母三年未眠,求您施舍一滴!”
更有游方道士赤脚奔来,高举一尊刻满古怪符文的香炉,声震四野:
“林仙降世,普渡劳苦!此乃‘怠音香炉’,愿献于真君,燃尽天下烦忧!”
林川望着那乌泱泱的人群,听着那一声声“仙人”“真君”,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等等......我只是个想睡觉的杂役啊......”林川被围在瓜棚前,四面八方都是人。
碗、罐、壶,甚至有人捧着破陶盆,高高举过头顶,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望着天上降下的甘霖。
那游方道士赤脚站在石阶上,香炉高举,炉中青烟缭绕,竟凝成一道模糊的“懒”字,在晨光中缓缓流转。
他声如洪钟:“林仙降世,普渡劳苦!此香可燃尽尘世烦忧,愿献真君,永镇懒道正统!”
林川头皮发麻,脚底发虚。
他不是没被围观过,在青云宗药园拔草时,被一群灵兔围过;
在洞府门口晒太阳时,被天道打呼兽的呼噜声震晕过三只路过的飞禽。
但眼前这阵仗,是信仰。
活生生的、热腾腾的、带着井水味儿的民间信仰。
“等等!”他连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我不是仙!也不是神!我就是一个......一个想退休的打工人!只想睡个安稳觉,喝口懒酒,别卷了行不行?”
他越解释,人群越激动。
“林仙人慈悲,不愿显圣!”
“此乃谦退之道,正是得道高人风范!”
“快!把家里的绣鞋供上!求一缕懒气沾身!”
林川欲哭无泪,正欲施展“缩地成寸”溜之大吉,忽然袖口一动,一团毛茸茸的黑影“嗖”地窜出,轻盈跃上瓜棚顶,正是天道打呼兽。
它蹲在棚檐上,琥珀色的眼睛半睁半闭,鼻翼轻轻一翕,仿佛在酝酿什么。
下一瞬,它仰头,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低吼。
那声音不似兽鸣,倒像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又似潮水退去时海床的共振。
无形波纹以瓜棚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掠过街巷、屋檐、水井、石阶......
整条街,瞬间慢了半拍。
叫卖声拖长了尾音,孩童奔跑的脚步变得绵软,连风吹过幡旗的猎猎声,都像是被蒙了层棉絮。
人们动作迟缓,眼神迷离,却无一人倒下,反而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安宁。
林川心头一跳:低耗模式启动了。
这不是他下令的!是天道打呼兽自己觉醒了群体共振技能!
他还没来得及震惊,耳中忽响机械女声,冷静中带着一丝兴奋:
‘警告:皇城气运结界出现裂痕,‘勤政天道’信仰锚点松动,信徒精神熵值飙升。’
‘检测到大规模‘怠性共鸣’,建议立即发布‘懒者宣言’,抢占道统解释权,固化信仰模型。’
‘税务小蜜已生成宣言文本,请确认发布。’
“我没让发啊!”林川脱口而出。
可话音未落,天空骤然裂开一道金光。
云层翻涌,如被无形之手撕开,一尊虚影缓缓浮现,那是坛仙,由万千懒梦香魂凝聚而成的道统象征。
它悬浮半空,金光凝字,笔走龙蛇,每一个字都带着安眠的韵律,烙印在所有人神识深处:
“天下万民,皆有怠权,不劳非罪,强勤为劫。”
林川眼前一黑,差点栽进瓜田。
“这锅我不背!”他扶额哀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可百姓已如遭雷击,纷纷跪倒,额头触地,口中齐诵:“林仙授经!我等愿皈依懒道!愿得一梦三日,永离劳形!”
声浪如潮,直冲云霄。
远处宫墙之上,徐文远立于高台,紫袍猎猎,手中那根象征“勤政不怠”的玉尺,啪地一声,从中断裂。
他望着满城沉静,望着街巷间安然入梦的百姓,望着那金光万丈的宣言,嘴唇微微颤抖。
“难道......”他喃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十年来,日日催逼、夜夜批折、以勤为纲、以惰为耻......才是那真正的劫?”
风过宫檐,无人应答。
林川望着满地跪拜的人群,听着耳边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只想晒太阳的药园杂役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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