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但这规矩,我说了算!
庙外那道人本是清河郡紫阳观的观主,道号清虚,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算得上是跺一跺脚,郡城都要抖三抖的山上神仙。
可此刻,他只觉得后背的道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大半。
这是何等狂悖的言语?
又是何等理所当然的口气!
仿佛他说的不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而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平常。
这位前辈,究竟是哪座天上的真仙下凡?还是哪个隐世万年的老怪物,心血来潮,游戏人间?
清虚道人不敢抬头,将姿态放得更低,声音里满是恭敬:
“晚辈清虚,参见前辈。方才晚辈感应到此地妖气冲天,又有天机混沌,唯恐有妖邪为祸苍生,这才鲁莽前来。惊扰前辈清修,罪该万死。”
庙里,林安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根本不知道该回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一旁的刘景云悄悄往前挪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林安护得更严实了些。
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刚从幻境里出来,心神未稳,偏偏又撞上这种地头蛇。
清虚道人见庙内久久没有回应,心中更是忐忑。他不敢用神识去探查,只能凭着一双肉眼,小心翼翼地朝里瞥。
这一瞥,正好看见林安身前那滩污水。
原本污秽不堪的泥水,此刻竟泾渭分明。
所有的杂质、污泥,都沉淀在最底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而上层,是清澈见底的一汪清水,水面上,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这……这是点石成金?不,这是点水成灵!
这是将最污浊的“果”,硬生生扭转成了最纯净的“因”!
清虚道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修行观都在被颠覆。
他忽然明白了。
前辈不是在生气,而是在“讲法”!
这滩水,就是前辈讲给自己的“法”!
是告诫自己,眼见不一定为实,污秽之中,亦可生出纯净,不要被表象蒙蔽,轻易断定他人是“妖邪”。
想通了这一层,清虚道人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对着庙内,竟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晚辈愚钝!谢前辈指点迷津!”
林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干啥啊这是!怎么一言不合就下跪!我啥也没干啊!
他求助似的看向刘景云,可刘景云只是对他投来一个“先生放心,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林安:“……”
我掌握个屁!
林安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更重了。
林安看着那滩清水,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渴……”
他只是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清虚道人是何等修为,这一声,听在他耳朵里,不亚于惊雷。
前辈……渴了?
这是何意?是法讲完了,口干舌燥?还是在暗示自己,该“孝敬”点什么了?
就在清虚道人脑中念头百转千回之际,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滩静止的清水,忽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从地面升起,在空中聚成一个圆润的水球,然后……颤巍巍地,朝着林安的方向,飘了过去。
林安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睁睁看着那个水球飘到自己面前,停在嘴边的高度,甚至能从水球的倒影里,看到自己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
来了,又来了!
这该死的言出法随!
他想躲,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先生……”
刘景云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激动和……引导,“此乃天地所奉,是为您解渴而来。”
林安听懂了刘景云的暗示。
喝!
必须喝!
不喝,这戏就得演砸!
林安闭上眼睛,心一横,像是喝毒药一样,微微张开嘴,往前凑了凑。
那水球仿佛通了人性,自动往前一送,一缕清凉的水线,精准地流入了他的口中。
甘甜,清冽。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那不仅仅是解渴,更像是一股温润的能量,在安抚他那根快要绷断的神经。
林安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而这一幕,落在庙外的清虚道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不是水。
那是前辈用无上道法,从这方天地间,硬生生剥离出的一缕最本源的“水之精粹”!这一口,堪比寻常修士百年苦修!
而前辈,只是为了解渴?!
暴殄天物!不……这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视天地灵物如无物,视百年修为如尘土!
“前辈风采,令晚辈高山仰止。晚辈无以为报,此乃我紫阳观的观主令,见此令如见我本人。前辈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日后在清河郡地界,若有任何差遣,紫阳观上下,莫敢不从!”
林安刚喝完水,睁开眼就看到这阵仗。
又来?
又是送东西!
怎么人人都喜欢给他塞东西?这些玩意儿在他手里,比催命符还吓人!
他想也不想,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用不着。”
这句大实话,在清虚听来,却是理所当然。
是啊,这等神仙人物,哪里用得着他紫阳观的权势?
清虚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拿着玉牌的手,是收也不是,举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刘景云见状,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对着清虚道人微微拱手。
“道长,我家先生,喜静。”
短短四个字,却让清虚道人如遭雷击。
喜静!
他瞬间明白了!
前辈不是不需要,而是嫌麻烦!
自己献上这令牌,就意味着将紫阳观的因果,将整个清河郡的俗务,都牵扯到了前辈身上。
这对于一位追求清静无为的至高存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打扰!
想通此节,清虚道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刘景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位年轻的剑修,是在点拨自己啊!
他连忙改口道:“是晚辈孟浪了!只是……前辈身边的这位……小友,身负重伤,此地又非善地。持有此令,寻医问药,安排落脚,也方便一些,绝不敢用俗务叨扰前辈清修。”
他这话,倒是说到了林安的心坎里。
对啊,老刘还伤着呢!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
他看了看刘景云,又看了看那块玉牌,迟疑了。
刘景云立刻会意,对着林安躬身道:“先生,此物,或可一用。”
林安这才像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刘景云上前,从清虚道人手中,接过了那块紫阳令。
清虚道人如释重负,感觉自己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他看着林安,眼神中的狂热和崇敬几乎要溢出来。
他定了定神,决定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请教一个困扰了自己,也困扰了整个清河郡数十年的大难题。
“前辈……”
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对‘龙’,有何看法?”
林安的眼皮猛地一跳。
龙?
听龙潭的阴影还没散去,怎么又来?
他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了。
清虚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瞒前辈,我清河郡中,那条清河的河底,镇压着一条为祸百年的老蛟。近几十年来,它愈发暴躁,时常引动洪水,涂炭生灵。朝廷的祭祀也好,我辈修士的安抚也罢,都收效甚微。我紫阳观历代观主,都想将其彻底镇杀,奈何它与清河水脉相连,一旦动手,便是玉石俱焚,整个清河郡,都将化为泽国……”
他顿了顿,看着林安,眼中充满了希冀。
清虚道人说完,便满怀期待地看着林安,等着这位前辈高人,给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见解。
林安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片铁青。
给他妈一条龙,立规矩?
我他妈连自己都管不明白,我还去管一条龙?!
“这事儿……我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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